宋父眼睛微紅,聲音無力,過了半天才嗟歎道:“你自己做下的事終究是自己負責的,我打你又有何益?不過兩下裡徒增傷心......”
說罷,便神情落寞地搖頭晃腦離去。宋好雨看著他的背影,說不出地孤寂。這種感覺極其不好,她寧願父親打自己一頓,將心中的惡氣發泄出來 。
懷著抱著愧疚心虛的情緒,宋好雨轉過頭小聲問健奴道:“你明白爹爹的話嗎?”
健奴歪著腦袋認真地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老爺大概覺得小姐是大人了。”
宋好雨微感詫異,問道:“你怎麼知道?”
健奴一本正經道:“我從前在家時,爹爹不願意講話時,總是說你也是大人了,自然該為家裡人分憂。”
這句話觸動了宋好雨的情腸,不僅為自己也是為健奴。她勉強笑了一下,摸了摸健奴的頭發以示安慰。
宋母在旁邊見二人如此惺惺相惜,也開口道:“你二人說不定上輩子是冤家,要不然今生怎麼這麼投緣?”
宋好雨還不及回答母親的話,健奴已經搶先道:“小姐上輩子一定就是我親姐姐,今生大概蒼天憐我,才千裡迢迢讓我找到自己的親人。”
她這話一說出來,宋母便愣住了。六歲的孩子已經可以如此冷靜麵對自己人生的狀況,並且做出最理智最入情的回答,不得不說,令人唏噓。七歲的宋好雨當然看不到這一點,她愣住,僅僅是因為太受感動,不知道如何回應健奴這份感情。
宋母臉色微變,嘴角扯出了一個生硬笑意,對著她們道:“去玩吧。”
二人得了這句話,心花怒放,牽著手,一溜煙地早跑沒影了。
總之,這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宋好雨跟健奴的童年生活還是很有趣的。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們二人可以說開啟了一段少女雙俠冒險之旅。
宋家後麵有一個池塘,種滿了荷花,夏日滿池紅粉,接天連日無窮碧,很是好看。宋好雨正是無病呻吟的年紀,總想麵對滿池嬌花,吟上幾句詩,仿佛自己便是書上的詩人,心中有無限悲愁。但因自幼身體孱弱,母親總不許她去,然而,自健奴來了以後,宋好雨便覺得有了仰仗之人,總是趁著父母夏日午睡,與健奴偷偷摸摸跑到池塘旁邊,肆意地瘋玩。
健奴水性甚好,她總是挽起褲腿,摸進池塘,不一會兒,便可見她兩手抓著小魚、螃蟹,炫耀似地朝宋好雨大笑。每當這個時候,宋好雨便興奮地跳將起來,朝著健奴揮手,同時指了指岸上的火,作為對她的回應。當然,這些食物便以最簡單的方式經過在火上的炙烤,然後進入兩人的肚子中。
由於火候掌握不好,常常不是烤得太過,一團烏漆,便是咬到嘴裡才發現原來還是生肉,但這個時候也往往不管三七二十一咽了下去。以致於二人整個夏天經常鬨肚子。
雖然是簡單粗陋的食物,但後來回想起來,總覺得世間美味無過於此。即便嘗儘天下珍饈,也總是缺少了從前的味道。看來,時光最會收藏一切。
夏日過完以後,池塘一片衰敗。少年人一心向往烈日繁花,哪裡會喜歡這種情形,是以,二人此時一定會轉換場地。
鬥四角這種遊戲便是在這時候迷上的。四角是用紙張折成的,四四方方,雙方對打,誰能將對方的四角打翻過來,即贏,同時可獲得對方的四角。
在無數次與前門外的小子鬥四角失敗以後,宋李倆人可以說輸的一乾二淨,整日琢磨著如何得些四角讓那小子輸得精光。在輾轉反複一夜之後,宋好雨決定將父親的藏書偷來折四角,充做本錢。
她之所以做出這樣一番決定,是經過了“縝密”的思考的。一來自己的書本課業,父親是時不時要來查看的,如果讓他發現破損,還是用來折四角,定然少不了一頓打;二來宋父藏書甚多,許多不知從哪裡淘來的古本堆在那裡,他也來不及看,隻在每年春日拿出來曬一曬,若是拿來一兩本用來折四角他定然發現不了。
宋好雨將這一方法告知了健奴,她立即豎起了大拇指,神情猥瑣地稱呼其為“賽諸葛”。最後,宋好雨將父親的幾本藏書偷了出來,與健奴一起連夜將它們全部折成四角,以期在第二天可以大贏一把。
然而,這件事情的結局卻是極其悲慘的,因為她們不僅又是輸得精光,而且宋父幾天之後之後也發現了藏書的丟失,她們兩人的屁股各挨了是個板子。那幾天二人晚上睡覺都是趴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