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鼎之見她毫無顧忌的舉動,歎了口氣,收回視線看向遠方,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問道:“師父為什麼會喜歡九殿下呢?”
東方既白想了想,“我師娘告訴我,當我麵對一個人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就是我喜歡他的時候。”
葉鼎之一怔。
藍灰色的眸子淡淡地看著天空,“蕭若風對我很好,在過去的十幾年裡,從未有人對我這般好。”
即便是收養她的師娘對她的好也是平淡如水不起波瀾的,師娘除了教導她以外跟她說的話很少,但她仍舊非常感謝師娘的養育和提攜,且師娘被那個不省心的師父傷了心之後對誰都很冷淡,比起旁人,她覺得師娘對她已經很好了。
而蕭若風會在她抱怨茶不好喝後給她買很多好喝的酒,會在她沒穿鞋的時候幫她暖腳,知道她喜歡曬著太陽睡覺會在院子裡給她紮吊床,見她喜歡窩在軟毛裡便隨身帶一件狐裘,她要養這個養那個也二話不說就安排好了,半點不用她操心。
就像為漂泊多年的靈魂築了一個溫暖的小窩,溫柔細心地哄著她住進去了。
“九殿下心思細膩,的確將師父照顧得很是妥帖,我比不上他。”說完,葉鼎之頓時抿住了唇,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東方既白。
藍灰色的眸子笑盈盈地看著他,仿佛早就窺破了他的心思,這讓少年的俊臉染出一大片紅色,就像被火點著了一般。
也是,她那樣聰慧敏銳的女子,察覺不出來才會讓人奇怪吧。
“我……弟子……”
似乎對他窘迫的表情有點新奇,東方既白又坐了起來打量著他變來變去的神色,“知好色則慕少艾,我長得又不醜,你喜歡我沒什麼奇怪的,彆慌。”
她這一說葉鼎之反而臉更紅了。
“你跟我弟弟,跟東君都很像,身上有一股想要揚名天下的少年意氣,你和他們不同的地方就在於你身上背負著家仇,所承擔的責任比他們沉重,也因此更加堅韌。”東方既白想了想,“我欣賞你這般的少年人,少年人都向往著江湖,渴望闖出一片天地。”
“早上賽馬的時候,劫川的耐力到了極限,我沒讓它逞強繼續跑,叫你們跑到前麵去了。”她忽然放低了聲音,“那時候你在想什麼?”
葉鼎之遲疑了一下,“想……超過九殿下。”
東方既白點點頭,“那時候你眼裡沒我。”
少年的麵色一僵,隨後有些頹唐地低下了頭。
“有時候我會覺得你跟我是同類人,是翱翔於雲端的孤傲雄鷹,我欣賞你,但卻不會選擇你。”她的話就像一顆石子投進平靜的湖麵,“因為鷹的孤傲代表它不會低頭妥協,不會允許它頭頂的天空下存在一個跟它一樣的人,而蕭若風不一樣。”
“他是一陣風,是順時陪我扶搖直上,逆時托著我不讓我落地的人。”
東方既白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擺上不存在的塵埃,“聽說你族譜上的名字叫葉風,如今自己改名叫葉鼎之,是個好名字。你很出色,大考初試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不過這段時間你在我身邊很拘束,鼎之輕重,或可問焉,彆忘了你改名的初衷。”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以做你師父教你武功,也可以作為朋友和你一起喝酒聊天,還可以當個年紀不大的姐姐,人生的路很長,我隻陪你走一小段,因為終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甘願為你化作一陣風的人,她會陪你走到終點。”
東方既白回到帥帳裡的時候蕭若風已經回來了,暮初在一旁歸整處理好的公文,一些要留在軍營,一些要帶回城裡,見她進來連忙抱起還沒分類完的公文退出去。
蕭若風脫了沉重的盔甲,隻著一身輕便的白衣,他坐在桌案邊打算趁午休前的這點時間把剩下的軍務處理完,她進來的時候剛好寫完一行字,“回來了?”
“嗯。”東方既白走到桌案一側,一個翻身就落到坐在另一側的人的懷裡,藍灰色的眸子亮晶晶地盯著他。
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弄得有些失措,他輕咳一聲,借著幫她整理衣服的動作假裝從容,“為何這麼看著我?”
“在想你為什麼這麼好唄。”她捧起他的雙頰左看看右看看,“你怎麼不問我剛剛去哪兒了?”
蕭若風的手一頓,隨後輕聲道:“巡營的時候遠遠看見你們在望樓頂上,就不問了。”
“你倒是不怕我喜歡葉鼎之。”東方既白眨眨眼,“話本裡不都寫這種情況下會吃醋嗎?”
“我知道你不會喜歡他。”蕭若風舒了口氣,“葉鼎之生性桀驁,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嗯——”纖細的指尖捏了捏他溫潤如玉的麵容,她很是滿意地在他的唇上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