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麼功夫,僅僅是憑心而動。”東方既白聳聳肩,隨後劍鋒一轉,一縷劍氣從霜花遍布的冰麵中掙脫而出,再度破碎的冰屑撲麵而來,一股震撼人心的氣勢接踵而至。
無形的身軀逐漸在寒風中凝結出實體,巴掌大的霜鱗帶著一抹剔透冰藍的色彩,五趾的前爪掠過耳畔,足有一個成年人腦袋大。蕭若風沿著軀乾往上看去,隻見姿態莊嚴的遠古巨獸高昂著頭,薄冰覆蓋的眼瞳劍氣流轉,帶著一絲不可侵犯的神聖。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歎道:“神遊玄境,果然為所欲為。”
周圍的霜霧越發濃稠了,大有遮天蔽日之勢,岸邊的暮初等人對其中的情形絲毫不知,隻能察覺出好像不是主子遇到什麼危險,便老老實實地在原地乾等。
未名湖中央,盤亙的長龍漸漸低下頭顱,東方既白拉著蕭若風的手覆上它的額頭,刹那間冰寒的觸感如同利刃刺入骨血,凍得蕭若風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瞬,而其中蘊含的劍意更是想要將他手指的經脈一寸寸粉碎。
昊闕猛然發出一聲銳利的劍嘯,丹田如同被點燃的熔爐般沸騰翻滾起來,蕭若風握住嗡顫不止的昊闕,在寒意侵襲至指根前操控著五指收緊,沿著經脈源源不斷湧出的熱流將昊闕灼燒得如同烙鐵,從劍身到劍柄,再到他握劍的手不停地冒出蒸蒸的熱氣,所有靠近的寒風都被暖化,融成了水滴掉落下去。
手背上那隻纖細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撤去了,纖細窈窕的美人站在他身後把玩著手心裡的紅紗,好整以暇地看著渾身通紅,大雪天汗流浹背的翩翩公子,等著他下一步的動作。
蕭若風重重地喘了口粗氣,舉劍一劃,劍鋒和寒冰相撞,四溢的劍氣激蕩拉扯,光滑的冰甲上出現了一道裂縫,蜿蜒擴大到覆蓋全身,昊闕的劍身同樣通紅,不斷散發的劍氣熱意融融,如同陽春三月的驕陽,無可抵擋地驅散著冬寒。
哢嚓。
數不清的碎裂聲密密麻麻響起,盤亙在霜霧中央的龐然大物在穿透的劍氣中化為齏粉,四散奔流的餘息在湖麵上流竄,如春回大地般融化了成片成片薄冰。
東方既白眉目舒展,輕飄飄地說:“現在你該有扶搖了。”
手腕上的紅紗早就已經回到了她手裡,蕭若風收劍入鞘,長籲了口氣,麵色漸漸恢複成俊朗的白,他看向滿臉寫著不以為意的東方姑娘,好似這麼一會功夫跨過一個小境界在她眼裡就跟吃一頓飯般稀鬆平常。
“葉鼎之拜了個好師父。”
東方既白挑了挑眉,“打住,我可不會教徒弟。”
蕭若風笑笑,攬過她的腰飛身掠過湖麵,這未名湖今天被劍砸了又砸,是沒法再滑冰了。
周圍濃重的霜霧漸漸散開,露出了岸邊的輪廓,站在曲水台上的暮初和霜卻隻覺得腳底下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劍氣,不知道兩位主子在湖上玩的什麼花樣,滿頭霧水都凝成冰渣子掉了一地。忽見天地一色的雪景中出現了一抹豔麗的紅,再仔細一看就能分辨出正在朝岸邊靠近的兩道人影,連忙迎了上去。
上岸之後,蕭若風又蹲下身給東方既白卸去鞋底的冰刀,東方姑娘蓮步一移踩到了踏實的青磚上,暮初端來兩盞溫得剛剛好的熱酒,她爽快地一飲而儘,美目愜意地眯成兩彎月牙,“以前沒來過這麼冷的地方,不知何為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台,離開東海來這裡一回,不虧。”
蕭若風同樣將熱酒一飲而儘,聞言舉目遠眺北方的天際,“天啟再往北就是太行,那裡的雪比這裡還大。”
“將登太行雪滿山嘛,我讀過太白先生的詩稿。”東方既白頓了一下,又道:“一詩一酒一劍,不知道我熟知的太白先生是不是你師父口中那位已經故去的詩劍仙好友。”
取了鬥篷披在東方姑娘的肩上,蕭若風牽著東方既白沿著銀裝素裹的湖邊小徑繼續往深處走,“看來你讀過太白先生的詩,還不少。”
這事聽起來可就稀奇了,畢竟東方姑娘來可不是會老老實實讀書的女子。
“太白先生的青蓮劍歌在我師父那裡都排得上號,堪稱當世一流的劍客,可惜他在中原長歌門,不在東海,當時……師娘說若我讀過太白先生的詩,就算見過他的劍了。”東方既白聳聳肩,“現在我懷疑師娘是在誆我讀書。”
蕭若風眉心一動,“太白先生還活著?你自盛唐而來?”
東方姑娘眨了眨眼,“說不好是你祖宗哦。”
風華公子不由笑笑,“嗯,是我的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