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頭萬緒在腦海中交織成一團亂麻,易卜看了他一眼,淡聲道:“王爺冷靜,如今手頭還有要做的事。”
“若是九弟出了意外,那……那些都有何用?”
篤篤。
書房的門忽然被敲響,蕭若瑾臉色忽得一白,繼而聽到手下的探子在外低聲道:“王爺,霜卻過來了,說今夜王爺若有時間,琅琊王妃想私下見您一麵。”
說完,那探子的臉上百思不得其解,琅琊王殿下不在,這做弟妹的和王爺見麵,還要私下裡,大晚上的,這可真的是……
蕭若瑾身上驟然冒出一身冷汗,“她……她怎麼……難道……”
易卜擰了擰眉,“今夜我留在此處陪王爺。”
入夜,秋風蕭瑟,王府之中靜悄悄的,隻有巡夜的侍衛舉著火把經過,亥時的梆聲一起,書房裡的燈火不由跳了跳,坐在主位上的蕭若瑾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易卜坐在旁邊的圈椅上神色凝重。
梆聲遠去,四周並沒有什麼動靜,蕭若瑾下意識地鬆了口氣,房門卻在拉長的吱呀聲中開啟,一個高挑的黑色人影踏著慘白的月光走了進來。
蕭若瑾下意識地站起了身,看清來人的麵目之後心跳咚咚咚地跳得飛快。
易卜抬了抬眼,沒有說話,但經脈裡的真氣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運轉。
披著黑色鬥篷的東方既白進門之後就摘了兜帽,露出一張驚豔絕世的麵容來,她輕輕扶了扶鬢發,繼而像是聽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王爺怎麼好似做了虧心事一般。”
蕭若瑾堪堪將一口唾沫艱難地咽了下去,這是他平日裡絕對不會見到的東方既白,他雖然和這個弟妹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但她之前不會這樣子同他說話的。
心思慌不擇路轉得飛快,等他好不容易定下神,東方既白已經扶著肚子自顧自地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到底不是在自己的家也不是去胡錯楊那兒,這裡的凳子硬得很。
他深吸一口氣,也看見了她那高聳的腹部,不由道:“弟妹如今的月份,應該老老實實在家裡待產。”
東方既白聞言笑了笑,“我夫君在外還不知麵臨怎樣的生死險境,在家裡我可待不住。”
青王府是她燒的,林貴妃是她弄瘋的,的確是待不住。
易卜在此時開口了,“王妃深夜前來,想必是有要事同王爺商量,秋深露重,不妨直說。”
她也的確不喜歡拐彎抹角地跟人客套,東方既白彎了彎唇,“確實是有要事,王爺的幾位同父異母的兄弟不太安分,我稍微用了點小手段,希望王爺能夠抓住機會……”
蕭若瑾驚詫地看著她。
“把他們摁進泥裡。”她微笑道。
蕭若風不在天啟,他那些朝廷裡的關係單憑她一個王妃可使喚不了,哪怕霜卻代替出麵威信力也不夠,但蕭若瑾是王爺,是蕭若風的親兄長,他可以。
亥時三刻,東方既白說完要說的話,便起身告辭了。霜卻在外候著,看到她出來的時候緊繃的臉下意識一鬆,上前遞了個詢問的視線。
東方既白看著好笑,也不知蕭若風走的時候跟這麵癱小孩吩咐了什麼,一聽她說要來找蕭若瑾,頓時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蕭若瑾和易卜走在後麵,神色各自有些莫名。
她理了理鬥篷蓋住肚子,餘光瞥見後麵跟著的兩條尾巴,一念忽起但又很快被壓了下去,她轉過身笑盈盈地說:“王爺,易先生,不必送了。”
兩人頓時止步,卻見麵前的女子唇角微勾,頗為詭譎。他們是下意識走出來的,並沒有要相送的意思,蕭若瑾壓下去的慌亂心跳又冒了出來,他正了正神色,“夜路難走,弟妹一路小心。”
東方既白隻帶了霜卻一人,同來時一樣輕飄飄地躍上院牆,踏夜而去。
直到視野中看不見對方的身影,蕭若瑾才鬆了口氣,他放開攥緊的五指,才驚覺掌心裡全是汗,“嶽父大人,她會不會是已經知道了……”
“那藥無色無味,且下的份量極少,即便她醫術過人也不會發現,且這不是毒,銀針是驗不出來的。”易卜沉聲道,“此藥連下七日便會起效,王爺隻需等待。”
蕭若瑾的神色有些恍惚,“都說七活八不活,九弟的孩子才八個月……”
易卜見他如此,不由歎了口氣,“王爺,要是拖到她足月生產,琅琊王殿下那時候已經回來了,我們動不了手。”
蕭若瑾囁嚅著唇,最後沒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