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母親這幅表情,原本是以為我會鬨脾氣拒絕嗎?”如櫻狡黠地眨眼。
鄭夫人一時失笑,撫過她肩頭的辮梢,隻道:“國公爺最近對你寵愛有加,你在夫人麵前也得好好表現,彆辜負了這番信任。”
“這點道理我還是懂得的。”如櫻頗為乖巧地點頭:“不過我已經在學醫學禮儀,再兼學琴的話,會更忙一些。母親的千金養顏飲,以後都會交給君記藥鋪的熟手活計負責製作哦,他們其實比我的手藝要更穩定靠譜一些。”
“我之前聽你的建議,多看看府外的人和事,現在身體和心情都好了不少呢,你也不用太擔心我。”
說到這裡,鄭夫人也響起還有些什麼要和這位聰慧的繼女討論:“你妹妹清夏退了紅疹以後,是否也能用上這養顏飲?萬一她小小年紀就容貌又損,實在是會吃大虧的。”
“她那是敏症所致,倒是用不上這個……”
如櫻思索片刻,說:“譚嬤嬤能者多勞,再給她單獨開個食補方子慢慢養著吧,臉上修複起來應該問題不大的。”
鄭夫人左手輕輕把玩著自己的耳璫,又道:“我娘家姐姐那兒,據說是配出了些新藥,對敏症最是有效果。就是還賣著關子要到拍賣會那天才能拿出來送我,我原先是不稀罕這個的,但萬一清夏有個三長兩短,需要用藥卻沒有,總是不好。”
如櫻明白了她的意思,點頭說:“那我跟著思恒哥哥去拍賣會的時候,多多留意這個。真是好東西,我們當然應該擁有。”
***
西京內城東北角的玄武橋,過了橋再往西走的街市,人稱龜王集。
自前朝開始,這裡就是藥材行會的重要集散地。
如櫻乘坐馬車一路行至橋頭,就見彩旗招展、紅綢飄揚,簡直熱鬨非凡。
“再往前應當是得步行了,如櫻妹妹隨我下車吧。”
蕭思衡聽完自己的長隨齊元打聽來的消息,親自把如櫻和白芷都牽下了馬車。
為了安全起見,這一日,白芷依舊穿精致衣裙做個混淆視聽的吉祥物,如櫻自己則作普通小男孩兒打扮。
兩人隻說自己是蕭家旁支子弟,跟隨族中舉人哥哥和大房名下產業的管事,來瞧熱鬨、長見識。
連翹和丁先生,還有蕭國公新派來的侍衛菘藍和風騰,都寸步不離地一路跟隨。
其餘的侍衛埋伏在暗處,不直接現身。
“小姐聰慧非常,按道理是不需要我提醒。但此地人多眼雜,恕我多嘴,小姐一定一定得小心那些拐子!”連翹這會兒像忍冬一樣,絮絮叨叨和自家小姐重聲安全問題。
但如櫻也覺得確實如此。
光天化日的熱鬨街市裡,蘇家再狂妄也不會選擇明著的刺殺。真要對她做什麼,一定是綁走帶去偏僻地方再下狠手。
雖是藥材行當的盛會和拍賣,下橋後往主會場霽月酒樓的路上,隨處可見吸引人氣的雜耍、摔跤,甚至有馴養成功的藥蛇,盤在主人身上,抬起頭向一眾賓客打招呼。
不過炮製藥材的切磋比試確實獨特非常。
如櫻停下腳步多看了幾眼,蕭思衡也站過來,隨即讓長隨端了個從彆家店鋪拿來的踏腳凳,微笑道:“妹妹個子嬌小,如何看得分明?直接踩上來吧,已經付過錢了。”
“思衡哥哥想得倒是挺周到……”
如櫻撩著眼皮從下而上打量了他一番,怡然接受了這份意想不到的關懷。
“我覺得那位年紀更小的夥計手法更勝一籌。小姐怎麼看?”丁先生看到她與隔房堂兄的互動,不禁莞爾。
如櫻仔細觀察片刻,卻也附和了他的看法:“我本來想跟先生反著來,壓點彩頭的,但是這場麵……勝負太明顯了些呢。”
最後果然是年輕夥計贏了他的師兄。
圍觀完了這局切磋,他們一行人才正式進入會場中。
介於如櫻年紀尚小,也不是正式作為君記藥鋪和澄經堂的東家出席,於是她沒有走進樓上那些精美雅致的包間,而是跟著蕭思衡一起,在大廳裡坐了上座。
“蕭舉人來訪,霽月酒樓蓬蓽生輝。今日隻有些行會裡準備粗茶淡飯招待,請您多多包涵。”跑堂的領班恭敬地將他引到座位上,又客氣道:“小小姐和小少爺也請。”
這大廳居然是入了大門之後,沿著樓梯往下走的一處寬敞華麗之地。
白芷不習慣長及腳背的石榴花裙,下到最後兩級台階,不小心踩上裙擺,眼見著就要被絆倒摔下去——
如櫻趕緊伸手去扶!
侍衛菘藍更是長臂一展,直接將她攔腰撈起,就這麼懸空地將她挪到了下方的平地上。
“都是我不小心……”白芷臉上血色儘退,低著頭很是羞愧自己差點闖禍。
“沒事,以後裙子多提起來一點就好。”
如櫻嘴裡安慰她,眼神卻追隨著走在他們一行人之前的一位少年和他的老仆。
剛才那一瞬間,這少年也不知怎麼察覺到了身後有人快要摔倒,竟是恰如其分地立刻挪開了台階下方的一處花盆,以防造成更嚴重的傷害。
而這會兒,少年也完全沒回頭看情況,就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淡然地往自己的位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