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家的少爺？”連翹在目睹這一幕之後也覺得很是好奇。

可惜蕭思衡隻顧欣賞和感歎霽月酒樓裡的布置，並沒有聽到她的疑惑。

如櫻隱約覺得那人的背影有些眼熟，但一時半會兒並未想起來。前世裡她見過的人和事確實不少，就連現在身邊的隔房堂兄都印象不深。

“妹妹等會兒若是吃不慣這邊的飯菜點心，就儘管說與我聽，我讓齊元找跑腿的小子，去外頭買更好更精致的來。”

如櫻虛著眼睛看他難得財權在握，於是爽氣豪邁的樣子，隻覺得有些遺憾。

二十歲的舉人，在如今的年代也不常見。

後來可能是身體出了些狀況，或是在某些事件裡站錯了隊，才沒能更進一步，讓她有更深刻的印象吧。

很快，菜肴與茶酒都已經上桌。

如櫻粗略看了一眼，女客九宮格食盒裡的各色冷菜和熱點，配上清新怡人的藥茶，再怎麼也算不得粗鄙了。

不過男客的份例確實更豪華一些。

蕭思衡品酒嘗菜，又自詡是還算有些才氣的讀書人，看到拍賣會前的暖場有飛花令和謎題，覺得頗為風雅有趣，於是更為為捧場。

簡單一個“藥”字令，他聽得有人念誦了一句“白兔搗藥秋複春，嫦娥孤棲與誰鄰？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便覺得韻味十足，卻不夠切題。

他思索片刻，自己揚聲接了句“黃帝煉丹求子母，神農嘗藥辨君臣。如何苦思形中事，憂患從來為有身。”這才滿意地與來敬酒的人碰杯。

不過這飛花令最精彩的對戰卻和他無關。

一位相貌平平的老仆從容淡定、舌戰群眾，不但引用了很多名家名篇，更是當場吟誦現寫的詩句，最後上台領取彩頭時，所有賓客都心服口服、掌聲雷動。

這可不就是方才那位挪花盆少年的隨從？

身著靛青道袍，微微有些駝背，如櫻對他可是頗有印象。

少年現在不知何時離開了大廳，行事繼續低調。但剛才吟詩飛令時，可是三番兩次按捺不住自己，替自家的老仆直接接話呢。

現場被家裡人帶出來眾樂樂的少爺小姐不少，像他這樣的，可是一個都沒有。

“也不知是誰家的管事，學識和文采都是上乘。他的那位小主子更非池中之物。”

蕭思衡當然也注意到了這事，他隻慶幸自己沒有戀戰，否則多參與幾回合，萬一敗下陣來，可就在如櫻麵前丟了臉。

他輕撫鼻梁，轉頭再道：“我已經讓齊元去打聽情況了，一會兒就告訴妹妹。”

如櫻隻滿眼含笑地點頭，並不接話。

就在這時，下一個階段開始。

雕花棟梁的舞台上，高黑瘦和矮白胖兩位中年司儀出現，像是瓦舍裡說貫口的演員一般，一唱一和地報著謎題。

“讓我來考考您——甲乙健康丁無恙？”

“這不就是個‘病’字麼？”

“三省吾身，這您總該不知道了吧。”

“嘿，‘防己’而已。”

“那九死一生作何解？”高黑瘦這回麵向台下的賓客們。

台下有藥鋪掌櫃搶先接話道：“應是獨活！”

“哦……那苦熬三九又作何解？”矮白胖也效仿自己的搭檔。

這回如櫻也聽出了樂趣，她偏過頭示意連翹湊近點，小聲在她耳邊提示了一下。

於是這位貼身侍女很快揚聲爽朗應答：“這是忍冬！”

一旁的丁先生聽到這裡，也露出了微笑。

過了一會兒，台上又響起琴箏與琵琶的合奏，台下也有一些嬌嬈的侍女們開始逐桌分發裝幀精美的小冊子。

“這些便是今日要拍賣的展品名錄，各位老板以及貴客們，先睹為快。”矮白胖朝所有人作揖：“拍賣所得善款，由行會牽頭，大部分將用來支援西北前線的軍民，另有一些將會在西京開展義診。”

高黑瘦緊接著介紹道：“今日的珍草奇藥不容錯過，古籍與秘傳藥方也將重新現世！不過其中一套前朝禦醫的行醫藥箱，按照東家的意思，卻不是直接起價開賣。”

他先買了個關子，等在場眾人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台上有紅衣侍女也適時將這套藥箱打開來展示一番，才接著道：“這藥箱是東家機緣巧合所得，於是也要再尋找一下位有緣人。若是哪位貴客連破幾局珍瓏殘譜，東家就將親手把這物送給他！”

果不其然，一陣熱鬨的期待和哄笑立刻傳來。

“哎？這個有些意思。”如櫻回頭，跟坐在自己後排的丁先生說道：“先生雖不如衛娘子善弈，但幫我去試試棋譜，應該沒有問題吧？”

這藥箱裡頭不僅有常見的脈枕、金針、銀剪等物，甚至有些精煉藥品的琉璃器具，很是有必要贏回來，仔細研究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