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櫻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二十來歲的徐元九就算自持風度,都不會為了不認得的小女孩,放棄自己贏得勝利的機會。除非現在也是一樣的勝券在握。
果然,徐家的這位老仆人也棋藝十分了得,在台上殺伐果斷,很快便贏了丁先生。
賓客們紛紛鼓掌讚歎。
“……真是運氣不好。”
如櫻有些懊惱,也有些遺憾,雖然她早知道結局很可能就是這樣。
得想辦法再用彆的什麼,將藥箱換到手。
但總感覺徐元九應該不缺什麼精妙玩意玩意,而且今生其實也並不很想和徐家人打太多交道。
“辜負了小姐的期待是我的不對,我再想想辦法……”
丁先生匆匆從舞台上下來,額上的汗水在燈燭照應下更顯他的儘力和疲憊。不過隻看神情,她倒也沒有像是受到了太大的打擊,隻是不甘心而已。
“蕭家妹妹,這個給你。”
他正準備跟自家小姐商議下一步的辦法,徐元九竟然親自將整套醫藥箱送了過來?
“我感興趣的隻有棋局和先前的詩文罷了。”他雲淡風輕的臉上,看不出任何遺憾和算計,“這藥箱看著珍貴精致,我拿著發揮不出任何效用,不如送給小妹妹收藏品玩,也算成人之美了。”
如櫻一時間心情更加複雜。
“多謝徐家哥哥。”
他露出些許意外的表情:“你知道我姓徐?”
“你也知道我姓蕭啊。”如櫻笑得一派天真。
然後如櫻覺得他總體的神情都瞬間變了。
原本雖然客氣,但略顯淡漠疏離,帶著一點點對整個環境的不耐煩,現在則是眸光閃亮,終於找到了感興趣的地方一樣。
如櫻重新落座之後,徐元九和他的老仆又不知去了哪裡。
她看著丁先生和連翹高高興興地研究起這套難得的藥箱,甚至蕭思衡都湊上來品鑒它的精致程度,對它的執念已經少了很多。
現在的目標不是很想要得到它,而是變成了,需要儘快還了徐元九的人情。
……到底還是有些彆扭的。
重活一世,她麵對謝繹,甚至麵對許宸,都沒有今天這種難以言喻的微妙感。
舞台上又熱熱鬨鬨進入了新藥宣傳的環節。
君記率先登台,展示了新改良的風濕膏藥。
這是早前就準備好的東西,如櫻並沒有插手過,她認真地為製藥師傅和夥計們鼓掌。
然後又有柳氏和唐氏,兩家沒有直接背靠勳貴大族的醫藥世家,宣傳了新的藥方。
如櫻很快發現,自己今天幾乎沒見到顧家的平記藥房有任何存在感。
“他家的人手呢?估計光顧著給我的製藥工坊和夫人的仁善活動添堵去了吧,什麼都沒有能拿得出手的?”
若真是如此,倒很值得特意慶祝一番。
“顧家近段時間,日子也不那麼好過。”丁先生思索片刻,決定還是小聲將情況透露給自家小姐聽。
“怎麼說?”如櫻頗有興致地示意他繼續。
丁先生清清嗓子,接著輕聲說:“國公爺最近以全力支持西北救災為由,上折子請命嚴查京中各衙門的貪腐情況,並在朝堂上指桑罵槐對顧煒大人發難。然後這可能導致了顧家資金吃緊吧。”
他說的不甚詳儘,重點隻是表現蕭捷給孫女如櫻出氣而已。
但如櫻自己倒是品出了個中門道。
顧家雖然是宮廷藥材的大供應商,顧煒也在少府監任職,但平常仍然需要用金錢和資源交換,來和尚藥局互通有無。
祖父現在的動作,讓顧家收取回扣的難度大大增加,確實日子難過了。
“一會兒先生替我掌掌眼,我要拍到最好的人參,給祖父他老人家進補。”如櫻現在能為長輩做的事還太少了點。
丁先生又補充道:“我還聽說……宮裡尚藥局的總管太監最近也吃了掛落,正火急火燎催著顧家上繳今年的保護費。”
如櫻眸光閃爍,轉頭道:“這是姐姐的手筆?”
丁先生不能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抿嘴笑著。
“……姐姐和祖父都說到做到。”如櫻心中暖意融融,萬分感動。
他們真是將顧家的軟肋直接穩穩拿捏呢……
正當如櫻繼續暗自偷樂時,輪到蘇家旗下的百杏春堂宣傳新藥。
一對中年夫婦端著兩個黑檀的雕花藥盒上台。
其中那位美婦一開口就犀利發問:“可有誰身上起了疹子嗎?”
賓客們俱是滿頭霧水。
她燦然一笑,豔麗非常:“我與我家掌櫃在開場之前,灑落了些可致敏症發作的粉劑在大廳的各處。現在若有誰覺得身體不適,應立刻上台來,我向你致歉,並當場解除你的症狀。”
台下頓時嘩然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