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經曆了這麼多屁事都沒覺得有什麼,還能樂嗬嗬看彆人問候自己父母。
可在無數惡意中看到微不足道的善意時,心裡卻堵得慌。
淚水憋了回去,但離開想法已經根深蒂固。
幸好平時存了些錢,足夠他去其他城市生活幾個月。
一個月以前,他失去了工作,兩個星期以前,他被朋友狠狠背刺,一天前,他終於選擇暫時逃離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城市。
不管怎麼樣,生活還是要繼續。
坐到終點站的人不是很多,也許因為不是節假日,隻有零星幾個遊客。
和路上的行人擦身而過時,葉長風恍然間嗅到一點奇異的淡香。
和他以前聞過的所有香水味都不同,像是長期浸泡在大自然中沾染上的味道。
不是花香也不是純粹的草木味,說不上來的感覺。
葉長風扭過頭想看香味的源頭,那味道卻不見了蹤影,隻有鼻腔裡殘留的一點香氣,證明不是他產生了幻覺。
他抬起頭,從自己的世界走出來,這才發現自己麵前是一座鬱鬱蒼蒼的大山。
這座山古名叫做塗山,位於長江南岸,現在也被稱為南山,是這座城市不算太出名的一個旅遊景點。
葉長風看著手機地圖的定位和介紹,正發著呆,那股好聞的味道又出現了,隨後便有一道陰影投在他身上。
“這是你掉的嗎?”
他聽見有人問,然後看見了自己的身份證,應該是從這個人身邊經過時掉的,被他撿到了。
“謝謝。”葉長風打量起麵前的男人。
入眼是小麥色的皮膚,高挺的鼻梁,和男人抿起的唇。
他們的目光在午後的陽光下相撞,葉長風趕緊道謝。
“沒事,剛好撿到。”
男人看向他的目光很平靜,但眼睛很亮,他的眼睛會讓人想起風吹鬆林,雨打芭蕉。
葉長風是個畫畫的,喜歡一切美好的事物。
他對美的欣賞很苛刻,但以他挑剔的眼光來看,這人也是個很美好的男人,平靜得像一幅畫。
把身份證物歸原主了,蘇星河拎著裝了菜的口袋準備上山,往前走了幾步,又鬼使神差地回頭問:“你也要上南山嗎?”
葉長風想了想,點頭。
這是一趟沒有目的地的旅行,既然剛好來到這裡,就在這兒停下吧。
遠離城市的喧囂,遠離擺脫不了的焦慮,安靜地待一段時間。
蘇星河在前麵走著,葉長風跟著他,兩人沉默著,沒有人主動說話。
葉長風盯著他的背影想,氣質真好,適合當模特,不知道願不願意讓他畫一張。
蘇星河帶他走的似乎不是常規的上山路,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路上非常安靜,隻有鳥叫和蟲鳴,以及微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偶爾路過一處山澗溪流,清澈的水打在長滿青苔的石壁上,蕩起小小的水花,濺到他們臉上。
葉長風用指尖抹去臉頰上的小水珠,輕輕吹一口氣,水珠滾落到地麵,消失不見。
安靜地走了一段路,路邊逐漸出現了一些房子,有的是裝修精美的客棧,有些隻是普通的農家小院。
蘇星河停在一條碎石鋪成的小徑前,那裡插著一塊小木牌,上麵隻簡單寫著“住宿”兩個字,簡陋到讓人懷疑裡麵是路邊宰人的黑店。
他轉頭看著葉長風,問:“我到了,進來喝杯茶?”
葉長風向小徑深處張望,隱約可見儘頭的花園和房屋。
他眯起眼睛,想看清招牌上的字,卻被陽光晃得無法實現。
“打擾了。”他跟著蘇星河踏上碎石路。
路的儘頭是一個不大的小院,種滿了花,角落還有一小塊菜地,種著不知名的蔬菜,可見主人有閒情雅致的同時還挺注重實用性。
葉長風不懂植物,他也試過從花卉市場買來開得很好的盆栽,可惜養什麼死什麼,再美的花在他手中也活不過半年,後來忙起來便不再養了。
他隻是覺得這滿院的花很好看,熱烈,燦爛,盛滿了怒放的生命。
和他有點不搭。
他也終於看到了這家客棧的名字,原來也叫“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