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萩原研二從睡夢中猛地驚醒,門口的敲門聲隱隱約約傳來,他在黑暗中巡視著周圍,最後起身披上外套,一手拿過桌上的水果刀,一手擰開房門。
走廊處一片漆黑,完全空無一人。
萩原研二的目光往下方掃視的時候看到半躺著靠著牆壁的人。
走廊處的燈光很昏暗,不遠處半開著的窗柩在微風吹拂下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月光都仿佛帶著一絲的涼意傾瀉下來,卷發青年半靠在牆壁喘著氣,露出的半張瘦削清俊的臉在月輝下愈發冷白。
萩原研二就靜靜地站在那裡,握著匕首的指尖漸漸發力,逐漸泛白。
即使心裡閃過許多念頭,但他最終隻是唇角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看著。
直到熟悉的聲音響起,低沉磁性的聲音帶了些許的喘息,怎麼聽怎麼澀氣的聲音打破了寂靜的夜晚,也擾亂了萩原研二的思緒:“hagi。”
“你怎麼……”
和降穀零打了一架熟練敲開自己幼馴染寢室門的鬆田陣平剛想抬頭詢問萩原研二為什麼不來扶他,這種反常的行為讓他直覺感到一絲不對勁。
但當他抬眸,鳧青色的眸子對上萩原研二深紫色仿佛幽深看不見底的眼眸,又看到萩原研二臉上掛著的完美無缺的笑容,他瞬間怔愣住了。
這樣子的萩,真的好陌生。
未儘的話語卡在喉嚨深處,他的大腦在那一刻瞬間清空了所有的話語,就連隱隱作痛的唇角在那一刻都沒有了知覺。
鬆田陣平的心情無端地沉重下來。
“進來吧。”
萩原研二的眸子微暗,他俯下身扶起鬆田陣平,兩人進了宿舍。
期間鬆田陣平敏銳感受到有什麼硌著自己。
兩人心知肚明,卻沉默不語。
萩原研二沉默著拿出醫藥箱,在熟練地拿出棉簽沾上消毒液抬起手對上鬆田陣平小心翼翼打量的視線的瞬間,他的心跳失衡了一瞬。
他試圖扯了下唇角,語氣僵直:“小陣平你去乾什麼了?”
——去打架了,小陣平背著他和降穀零約了一架。
萩原研二對於鬆田陣平的一切都倒背如流,但他隻是彎了彎唇,捏著棉簽的指尖力道輕柔,垂眸靜靜地看著鬆田陣平。
“和那個金毛混蛋約了一架,那小子挺狠的,直接把我牙都打掉了一顆。”
“嘶——”鬆田陣平涼涼抽氣,他抬手捂住唇角,看著對方變成自己還算熟悉的模樣,於是毫不客氣地指責:“萩你今晚怎麼回事?”
萩原研二怔怔地收回手,又僵在了半空,他看著麵前的人鮮活的表情,入耳的是熟悉的抱怨聲,露出了個欲哭不哭的表情。
沉默良久,他凝視著眼前的人,久久,唇角緩緩勾起一個笑容。
鬆田陣平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他奪過了棉簽一邊抱怨:“真是的,你今晚很不對勁,這力道是想謀殺我嗎,不會是你挨批了所以把氣撒我頭上了吧?”
他剛沾完消毒水,目光掃至空無一物的果盤又微不可察地移開視線。
“我做噩夢了。”
頭頂處傳來溫柔又無端帶著憂傷的聲音。
“夢裡的我是個惡貫滿盈的黑手黨,我殺了好多好多人,我的手上沾滿了鮮血,甚至有一次直接放了一把火,在火光中他們都在罵我為什麼不早點去死。”
“怎麼可能、”
鬆田陣平的下巴被一隻手以溫柔又不容置疑的力道輕輕捏起,微涼的帶著冷汗的手輕輕地按在鬆田陣平唇角,兩人四目相對。
“小陣平。”
萩原研二隻是垂著眸,看著自己的指尖撫過鬆田陣平帶著血絲的嘴角,在上麵輕輕地摩擦著,目光溫柔而眷戀:“我好像無法勸你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畢竟你做好決定的事情我好像也沒有辦法改變。那麼小陣平,下次冒險能帶上我一起嗎?”
鬆田陣平正想說些什麼,但他望進萩原研二深不見底的深紫色眸子,瞬間噤聲
那是一雙沉痛、複雜帶著深深的懷念的眼眸。
萩原研二隻是溫柔地抹去了鬆田陣平唇角的血跡,在視線掠過鬆田陣平薄而漂亮的唇時視線微暗,又克製地移開了眸子。
“你在發什麼神經?”
鬆田陣平目光沉沉,他抬手抓住萩原研二的手,力道漸漸加大:“那隻是個夢好吧?而且你成了黑手黨我怎麼可能不會勸住你?你可是要跟我一起當警察,未來再把警視廳總監那個混蛋套上麻袋狠狠揍一頓的。”
“就算真出了意外我們當了黑手黨,也不是你個笨蛋自己扛啊,你不是還有我嗎?我什麼時候冒險沒有帶上你一起?”
鬆田陣平擰了擰眉,他將OK繃貼在臉上,又是被疼得呲牙咧嘴:“降穀零那個混蛋打人可真狠啊。”
“噗哈哈哈。”萩原研二突然也鎮定下來,他笑出聲:“叫你背著我偷偷打架。”
——好懷念啊。
竟然回到了他最夢寐以求的時光。
鬆田陣平唇角輕扯,剛想跟著一起笑,就被痛得一陣神色扭曲,他準備捂著傷口的手猝不及防被一點溫熱滴落。
一滴,兩滴。
最後是密密麻麻的淚水。
砸得鬆田陣平沒有受傷的手都泛起無法忽略的疼痛感。
hagi……
為什麼哭了?
鬆田陣平正錯愕著想要去確認些什麼,接著整個人被一股輕柔的力道擁進懷裡。
他被緊緊地擁進懷裡,抱著他的雙手力道在漸漸收緊,本就在櫻花樹下打了一架避不可免染上櫻花氣息的鬆田陣平後知後覺聞到櫻花的味道,接著被自己肩上的濡濕完全攝住心神。
那雙手一手環著他的背部,一手穿過他的卷發撫著他的後腦勺,完全是強硬而不容拒絕的姿勢。
他被這個猝不及防的擁抱弄得略微窒息。
“萩?”鬆田陣平遲疑著喊他。
是熟悉的小陣平。
真的不是夢。
原來上天真的會眷顧他的嗎?
萩原研二能感受到對方的真實,不管是憤怒的表情還是熟悉的話語都如此可愛,完全不像是四年後的成熟穩重,給人一種心痛到無法忍受的感覺。甚至……
萩原研二的手放到鬆田陣平白皙的脖頸上,力道漸漸收緊,感受到鮮活的脈搏跳動後又如同做錯事的孩子般小心翼翼地收回手。
心臟略微瑟縮,熟悉的疼痛感讓他有了一種自己真實地活著的真實感。
他好像真實地活過來了。
小陣平就在他的懷裡。
好幸運。
“萩?”鬆田陣平依舊在叫他。
萩原研二將臉埋在鬆田陣平肩上,努力平複著自己洶湧的情緒,最後隻是克製地重複著:“好疼啊。”
“小陣平,我好疼。”
沙啞的聲音低低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