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無情的冷血動物,這一刻,看著自己的蛇皮,他姣好而稚嫩的孩童麵容上,那雙眼眸略微有些泛紅。
“柳致……”他低聲開口,童聲略微哽咽,“原來你是真的討厭我……原來你是真的怕我……”
“……柳致……”
“我不會再等你了……”
我對你唯一的真心,在我未曾捧出交付於你時,就已經被你摔碎了。
柳致,既然不願再見我,那就如你所願,餘生,我們再也不要遇見了。
柳致,我會忘了你,就像你遺棄我那樣,忘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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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年後
林間晨霧彌漫,陽光透過樹葉縫,撒下碎金,在霧氣之間形成一道道美麗的光柱。
一青衣書生,背著書簍,慢慢地行走在這山道上。
他身上的衣衫被霧氣沾染,有了略微濕氣,額角卻起了細密薄汗,不為彆的,隻因為他要在午時之前,走下這南伽山。
南伽山高大秀美,密林層層,樹木參天,山道崎嶇不平,僅供人徒步而越,牲畜難行,更彆提馬車一類的了。
古往今來,關於這南伽山上有妖精一事,傳說層出不窮。各種版本各種說法都有,可是就是沒有人見過。
書生曾在小的時候,聽聞他姑姑說過,說這南伽山上住著一百年蛇妖,麵貌昳麗,雌雄莫辨,隻是這蛇妖通識人性,從未為非作惡過。
聽說在那砍柴的劉老頭迷路之時,他曾經現身引路,劉老頭隻以為他是個普通男子,還同他攀談許久,卻不想在在劉老頭走出那迷障之後,他轉身就消失不見了,嚇得劉老頭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直呼神仙。
不過這傳說的可靠性,書生覺得有待商榷。
因為在他很小的時候,劉老頭就去世了,後來他和母親也隨著姑姑一起搬離了那個村莊,去了竹隱鎮定居。
想到姑姑,書生的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容,他從袖子中拿出了一個荷包,荷包裡,放著一串盈潤的菩提子手串。
這次進京趕考,他雖然未得功名,可是卻見識了不少,一路走來,南來北往的商人也時常與他同行。
一次無意之間,他在一買賣西域貨物的商販那裡,看見了這串菩提子,一看見那瑩潤的光澤,就覺得姑姑肯定喜歡。他也顧不上許多了,用了一半的銀錢非要同那商販買下來,商販本不願,可是看他誠心,最後還是賣給了他。
姑姑那裡的好東西,他見過不少,若是普通的菩提手串,他肯定看不上眼。
可是這一串手串卻不一般,通體白玉一般不說,每五顆菩提子之間,再穿一顆清透的青玉珠為界,青白相交,雅致漂亮,一看就是上品。
也不怪他一看就相中了。
隻是希望姑姑拿到以後,莫說他浪費錢就是。
想到這裡,書生又仔仔細細地把荷包收好,揣進了懷裡,他加快了腳步,隻希望自己能夠在天黑之前走回竹隱。
“咳咳咳。”前方突然傳來人咳嗽的聲音。
書生警覺地停下腳步:“誰?”
山間的霧氣還在繚繞,雖有陽光,可是可視的範圍終究有限。
遠遠的,書生隻看了一個人影,靠坐在大樹之下,他眯了眯眼,可惜的是,他看不清那人的容顏。
過了一會兒,那人又開始咳嗽,並且咳嗽的聲音又大了一些。
是人?是人吧。
書生緩緩朝著那人走了過去,直到走近,他才看見那人一身灰色的長袍,及腰長發用一截樹枝微挽。穿著雖然樸素,可是那袍子的料子,一看就是好貨。
“郎君,你沒事吧?”書生輕聲開口。
那人聽見他的聲音,他緩緩回過頭來,然後書生就被他絕美的麵容給弄得呼吸不暢了。
那張臉,是典型的瓜子臉,皮膚很白,白得發冷。他的眼睛墨黑,眼型狹長,目光流轉之間,一種清冷的感覺迎麵而來。高挺的鼻梁下,嘴唇淺粉,唇角有一兩縷鮮血,看起來,他似乎是剛剛咳過血。
即便看起來虛弱不堪,可是他還是美極了,那種美超越了男女的性彆,勾得人眼睛根本挪不開,書生怔怔地看著他,啞然失語,手指不由得攥緊了自己的衣角。
良久,回過神來的書生,心裡不由得感歎,如果這就是南伽上那美貌的妖精的話,那倒是並不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