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紓穿著紅色的舞裙,她緩緩走向了朱魂樓的後院。
“寧紓,你的舞姿愈發動人了。”老板崔娘走在她身側,滿臉都是欣喜,她看著自己身邊這漂亮的搖錢樹,隻覺得她簡直就是自己命定的貴人。
自打她來了這朱魂樓,她的生意好的簡直不得了,門檻都快被人踏破了,收錢更是收到手軟,這其中的賓客,有一大半都是為了寧紓來的。隻是可惜,寧紓是自由之身,她做不了寧紓的主,她願意半月一舞,並且不要酬勞,已經算是幫自己很大的忙了。
想到這些,崔娘的笑容愈發真切,她可得好好留住這棵搖錢樹:“寧紓,你好好休息,好好琢磨舞技,其他的一切媽媽都會給你安排好的,知道嗎?”
“謝謝媽媽。”寧紓淡淡回答,“媽媽,我累了,現在可否休息?”
崔娘一聽她累了,連忙開口:“好好好,你去休息吧,我去外麵招呼客人了。”
寧紓頷首,沒有多說,她直接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崔娘沒有再跟著她,她也不想崔娘跟著。
一路穿過長廊,越過花園,踏過小橋,橋的儘頭,就是她的閨房。
剛剛走到橋頭,寧紓就看見了那個端著托盤站在她門口的人。
那人穿著一身灰白色的袍子,身形高大,身子微躬,帶著恭敬,他低著頭,低眉順眼,手裡的托盤之上,放著寧紓每次跳完舞都要喝的茉莉茶以及要吃的一盤桂花糕。
寧紓看著他,眸子裡露出冷然。
她緩緩走近,心頭的鎖鏈開始顫動,她忍不住想要離他再近一些,再近一些,那鎖鏈也愈來愈鬆,她想要再靠近他一些,可是當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時,她順間憎惡四起。
她勃然大怒,一把打翻了他手裡的托盤,茶水和點心灑了一地。
“不夠香!”寧紓憤然開口,“你是不是用的不是最好的茉莉花?!”
那人連忙跪在她麵前,他佝僂著腰,聲音略微沙啞:“主子恕罪,主子恕罪。”
寧紓看著他佝僂的後背,心裡的怒火更加嚴重,她冷冷開口:“抬起頭來。”
那人身體微顫,不敢抬頭。
寧紓語氣加重:“抬起頭來!”
那人最終還是緩緩抬起了頭。
門口的燭光之下,那人的左臉上長了偌大一個黑色胎疤,不僅如此,還有許多小的胎疤長在他的右臉,以及他的脖頸之上。這還不算最醜的,最醜的是,他的右眼之下,還有兩顆肉瘤,那肉瘤是黑色,黃豆大小,在那眼角之下格外惡心,難看到了極致。
看見這張臉,寧紓憤怒終於爆發,她忍不住一腳踹在他的身上:“混賬!我不是讓你戴帷帽嗎?!你不聽我的話,我買你何用?!!!”
那人連忙埋下頭,沙啞的聲音略微哽咽:“主子,我……我剛剛想著去給主子采最新的茉莉花泡茶,一時著急忘了戴帷帽,等我泡好茶時,主子的舞已經跳完,我怕主子著急……”
“你還狡辯!”寧紓怒火衝天,她再次踹了他一腳,“滾去泡茶!還有,把你的帷帽給我戴上!否則我殺了你!”
“是,是,”低聲的人連連回答,“我這就去,我這就去。”
寧紓不再理他,她推開門,進了屋。
一遠離那人,心臟處的鎖情鏈又猛然收緊,緊得讓她喘不過氣。
她眸子泛紅,隻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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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紓坐在榻上,那張嫵媚妖嬈的臉此刻因為剛剛的大動肝火微微泛紅,想到剛剛那人,她的神色難堪到了極致。
她掉落凡間之後,心口的鎖情鏈指引她來到了朱雲鎮,找她命定的罪罰。
一開始她並沒有找到,隻得找個地方落腳。恰逢這朱魂樓是這一帶最大的青樓,她又擅舞,於是便入了這朱魂樓,做了這樓中的一個舞娘。
不過三個月,她便有了名頭,掙了好些錢。可是這不是她的目的,她要找的是她的罪罰,是她的情劫。
某一日,她街頭閒逛之時,鎖情鏈突然有了反應,她便順著這反應去找,然後她就看見了這個奴仆,他被人販子綁著,說隻要二兩銀子就可以買他回去。
當寧紓看清楚這奴仆的臉時,她滿心都是憎惡,可是當他靠近這奴仆時,她心口的鎖情鏈便緩緩鬆開,一瞬間,她入墮深淵。
她明白了她的罪罰是什麼,她要想脫離凡間回到天庭,她就要與這醜陋的奴仆在一起,這讓她怎麼接受?!
她看著這醜陋至此的男人,隻覺得天帝純粹是在惡心她。
她和他的兒子在一起,天帝不滿,便將她與這世間極醜之人綁在了一起,她若不從,便隻得生生世世在這凡間停留,永遠解脫不了,這讓她怎麼能夠接受?!
可是,繞是她心頭厭惡至極,她還是花錢把這男人買了回來,他每天都給自己端茶倒水,捏腰捶腿,倒是格外用心,她讓他戴上黑紗帷帽,遮住他的臉,她勉強能夠和他同處一個屋簷,可是要她和他在一起,她是絕對不可能接受的!
她寧紓長相精致絕美,可以稱之為天宮第一美人,就算她的男人不是世間長相最好的,但也不能是這世界上醜陋至極的人!讓她和他在一起,她不如去死!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人又端著新的茉莉花茶和桂花糕回來了,他戴上了黑紗帷帽,遮住了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