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狐狸自己也有些不習慣，從前總是要仰視靈均，現在，卻比他還高。

靈均道：“你身上落雪了，怎麼自己一個人跑來這邊？”

狐狸看著梅花林，低聲道：“我不敢叫你們看見，我怕你們都不會喜歡我現在的樣子。”

靈均笑道：“如何會呢？我們回去吧。”

狐狸似乎還是有些顧慮，他說道：“哥，可以跟我走走嗎？就在這梅花林裡，我們一起，走一走吧。”

靈均看了一眼梅花林，白雪紅梅，是難得的美景，雪還在下，卻沒有先前那樣大了。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傘，這油紙傘並不大，兩個人也不夠撐的，索性，便把傘收了起來，兩人一起並排在那梅花林走著。

靈均忽然覺得很古怪，好像從前的小狐狸不見了，轉而代之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年輕人。

而狐狸的神情也總有那麼幾分落寞。他們就那樣悄無聲息地在樹林裡走著，靈均漸漸地心不在焉起來，那狐狸卻會時不時地喊他一聲，“哥。”

“哥，前麵有個水窪。”

“哥，你看這一束梅花。”

“哥，你鞋上沾了泥。”

說時，他蹲下身來，用手把那泥從靈均的鞋麵上輕輕地撣去。

……

好像，他們互換了位置。

***

到了晌午，靈均和狐狸才算回了竹齋，老先生和兩位姑娘已經在吃午飯了。

狐狸的這副皮相倒著實把銀鈴與羌蕪給驚著了，她們瞠目結舌起來，捧著碗盯著狐狸看了大半晌。

隻有老先生始終低頭吃他的花生，喝他的老酒。

靈均對狐狸說，“你給老先生拜一拜吧，今天是大年初一。”

狐狸跪在地上，跟老先生磕了一個響頭，“老先生，新年好。”

老先生嗯了一聲，沒有紅包給他。

靈均盛了飯給狐狸，兩人一道坐下來。

狐狸總像個繼子似的，好像怎麼也不能讓老先生滿意。

半晌，老先生才道：“靈均，狐狸既然已經長大，就叫他搬出來吧，竹齋裡還有一處空房子，讓他住那裡去。不然，你們兩個大男人擠在一間屋子裡，我看著都覺得擠。”

那間空屋子在竹齋的最角落裡，門窗都已破損，到處都是蛛網和灰塵，跟柴房似的，還漏雨漏風，怎麼住人？

靈均道：“我看著，那空屋子都快要塌了。”

老先生道：“你不會動手修修嗎？多麻煩的事情似的，你看看狐狸，人高馬大的，那麼點事，總還搞得定吧？”

靈均又想說，但是轉念一想，這樣一來，倒像是自己不願意讓狐狸搬出去似的，更何況狐狸現在是個大男人了，也確實該自己住一間屋子。

於是隻說道：“那等過了元宵便動手修理吧，屋子裡的一應家具鋪蓋也要置備，這些日子，還是讓狐狸睡我屋。”

老先生嗯了一聲，“越快越好。”

銀鈴道：“老先生，我們的房子也要修修。”

羌蕪道：“是的，老先生，我們的房子也太擠了。”

銀鈴道：“床太小了，羌蕪睡覺時，腿老擱我身上。”

羌蕪道：“銀鈴老搶我被子。”

銀鈴道：“衣櫃也不夠。”

羌蕪道：“梳妝台也要大點。”

銀鈴道：“把牆砸了吧。”

羌蕪道：“對，把隔壁那間打通了。”

……

老先生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為什麼修房子這種事情要在飯桌上說，私底下交代靈均不就好了。

***

①陽壽票：兌換陽壽燈的票據。陽壽燈是種極不穩定的物質，遇光和遇熱都會分解，所以不適合大批量地隨身攜帶。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妖界霸主麒麟家族建立了一個專門保管和兌換陽壽燈的祥瑞莊。妖精可以把陽壽燈存入祥瑞莊裡，並兌換成相應的票據，需要用到陽壽燈時，就可以在就近的祥瑞莊分鋪裡進行兌換。

陽壽燈以“兩”作為單位。一塊陽壽燈差不多火柴盒大小，它們的體積是固定不變的，但重量卻不一樣，輕的不過一兩左右，重的三四十兩也有可能，所以買賣交易或者票據兌換時，櫃台上都有專門的稱磅來進行稱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