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均和不知吾在皮貨店待到了亥時才告辭,走時,還不忘把刺蝟精給一道帶走。
刺蝟精把舌頭卷了,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問道:“今晚,鍋爺的脾氣可還好?”
靈均道:“你還是把舌頭吐出來吧,聽不清話。”
刺蝟精便吐了舌頭,“鍋爺前幾日死了兄弟,那兄弟是個癱子,在床上躺了好多年,現今忽然死了。”
靈均道:“今日見他,覺得他並無異樣之處,你不說,我們還不曉得他死了兄弟。”
刺蝟精道:“那就是節哀順變了吧。聽說他還把兄弟的皮相給扒下來了呢,說是要給自己留個念想,誰知道是不是要賣與彆人。他兄弟的那副皮相很是上乘,實打實的一個清俊男子呢。”
靈均與不知吾聽了,互相看了一眼,都愣了愣,也不多說什麼,放了刺蝟精,管自己回客棧來了。
銀鈴依舊是不在,想來定是遇到麻煩了。她再如何的性子野,總不至於一天一夜不回來。
如此,靈均心裡多少有點不安。
羌蕪還在生悶氣,靈均和不知吾找尋了銀鈴一天,她便覺得他們兩個隻關心銀鈴,不關心自己。
她將門一摔,說道:“那女人犯矯情呢,不就是想讓你們去找她麼,圍著她轉,以為自己多重要似的。”
靈均隻覺得頭疼,太陽穴發燙,對這兩女妖精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以前覺得她們小時候調皮搗蛋不好管,現在看來,還不如小時候。
哎,隻有狐狸……隻有狐狸最是省心。
不知吾對靈均說道:“哥,你去睡吧。我在院子裡等著,若是鍋爺的人來找我,我會應付。”
靈均道:“還是你去睡吧,我睡不著,我來等吧。”
不知吾如何也不肯去睡,於是乎,兩個人在那裡一道等。
夜裡涼颼颼的,月光如水,兩人便在院子裡走來走去。
卻一直要到次日早晨,才有人來找靈均,說昨日上午辰時左右,有人看見過銀鈴,說她跟一個男子一起往樹屏山上去了。
靈均又問:“那男子長什麼樣?”
來人道:“長得麵容清秀,像個讀書人,但不是本地人。”
羌蕪倚在門口,說道:“看吧,跟野男人私奔了,壓根就不把你們當回事,愛乾什麼就乾什麼,一晚上不回來也不要緊。”
靈均道:“既是如此,那我們便往樹屏山上去找吧。”
三人各自收拾了幾樣東西,吃過早飯,便往山上來了。
***
晨間時分,陽光不甚灼熱,山腳下有一些農人,在翻種菜地。再往上些,有些果樹林,也有人在采摘草藥、野菜之物。
三個人直走到半山腰,也不見有村寨之類的地方,隻看見一座破廟。這破廟裡供著一尊土地爺。
廟裡鬼怪多,便走將進來,果真見到了幾隻鬼,都躲在供桌下。靈均向他們打聽,問有沒有看見一個女子和一個書生。
鬼道:“見過的,昨日中午他們到廟裡來過,女子進來看了看,那書生摘了些果子給她,在門檻上坐了片刻,就走了。”
靈均問道:“他們是到哪邊去了?”
那些鬼搖頭說沒有看見。
靈均又問,樹屏山的狐狸寨在什麼方向上。
鬼便說,狐狸寨在山頂,朝著向陽麵,背陰麵幾乎沒有狐妖。
三人繼續朝那山頂進發,走到夕陽西下,才到了山頂。那裡的景象十分瑰麗,雲海翻騰,霞光萬丈。
待霞光散儘以後,山上卻格外的冷。
羌蕪一個人簡直是無味至極,也不怎麼想說話,發著悶氣,抱怨道:“非得來這個鬼地方,果然,凡是跟狐狸有關的事情,就沒一件是好的。”
不知吾聽了,臉上略有幾分不自在,但他一向被排擠,這種冷嘲熱諷的話聽了不知道多少筐,隻片刻功夫,便當沒有這回事了。
夜裡頭,陰淒淒的,隱隱約約看到遠方有一片燈火。想來,那應該是狐狸的山寨。
三個人又走了小半刻鐘,發覺前頭不遠處有一間草舍,裡麵亮著燈。
羌蕪看見了,說要去那裡歇歇腳。三個人便走去,走到半道,那草舍忽然著起火來,等跑到近處,那屋舍已經燒得乾乾淨淨,就隻黑煙還冒著。
也不知是何人放的火,突然而然的,甚是奇怪。
草舍不遠處還有片桃樹林,大概有那麼七八棵樹,外麵架著好幾張漁網,以防止鳥雀飛來啄食。這時節正是結桃子的時候,一個個紅彤彤的,全是碩大的果子,有不少都爛了,掉落了滿地。
羌蕪實在是懶得走路了,一屁股在那桃樹底下坐下,不知道摘了多少桃子吃,吃飽了生起火堆,倚靠著樹乾打瞌睡。
看樣子隻能就此露宿了。
到了半夜,憑空一道紅光閃過,有不速之客出現,不知吾當即追了去,靈均正欲跟上,瞥見了一旁酣睡的羌蕪,正要喚醒她,又怕她醒來之後囉囉嗦嗦,情急之下,便往羌蕪的額上打了一道順路符。
順路符可做通感之用。
符在羌蕪額上一閃,隱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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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跟著那道紅光,在樹林裡追了片刻,忽然一陣黑煙閃過,散去後,便見前麵有六間房屋。
這六間房屋分作兩排,各自前門對著前門,中間是一條黃泥路。
視野裡一個人也沒有,全部空空蕩蕩的。
他們進去以後就出不來了,看來這是個迷陣。
被困住了。
兩人隻能進各處院子裡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