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六道:“我生於巳時,是……誒,姑娘,你大晚上的,來我家做媒來了。”
羌蕪心想,“對呀,我跟他扯這閒話做什麼,我嫌得慌嗎?”但嘴上卻說:“我有幾個表姐,跟你差不多大,我倒是想與她們說說親。”
寧小六道:“好看不?”
羌蕪道:“你這就俗氣了,我說你討不到老婆呢,好不好看是你這種條件能問的話嗎?你應該問,是個女人嗎,四肢可還健全,腦袋可還靈光。我那幾個表姐,自然不可能好看了,好看還至於留到現在嗎?你以為是壇陳年老酒,會越放越香?”
寧小六道:“那究竟是副什麼樣子?”
羌蕪道:“□□臉蛋,螳螂腿。”
寧小六細細地想了起來,想了片刻,說道:“這究竟是什麼玩意,我竟一點也想不出來。”
羌蕪道:“想不到就對了。”覺得累了,不想多廢話,又說:“姑娘我累了,你拿張乾淨席子來給我,我在那地上打個鋪。”
說罷,把蠟燭放下去瞧了一眼,當即四五隻老鼠一擁而上,驚得黑色的蟑螂在腳邊爬來爬去。
羌蕪道:“算了還是掛梁上吧。”
抬頭一望那房梁,蛛網結得厚厚實實,蜘蛛塊頭也大,羌蕪垂下臉來,麵無表情,“算了,我就在這凳子上坐一夜吧。”
寧小六又歎氣,說道:“哎,過兩年,我就該入土了,可這輩子連女人是個什麼滋味都沒嘗過。”
羌蕪道:“閻王給你看過生死薄,還是給你托過夢,你怎麼知道自己過兩年就要死了?”
寧小六道:“姑娘,你是不知道,我們這個村子裡的人啊,都短命,鮮有活過三十歲的,所以個個婚配得早,十五六就開始成家了。”
羌蕪道:“我見你們這地方,山清水秀的,怎麼會是個短命村呢?你誆我?”
寧小六道:“誆你做什麼?我們這地方,日頭短,所以人命也短。要不是外頭世道艱難,我都想遠走他鄉。而且,我們這裡人死後,屍體腐化得特彆快,葬下去三五日,屍體就麵目全非了,十天半個月,連個白骨都找不到了。說是我們此地有一種屍蟲,專挑死人吃。”
羌蕪聽了卻不覺得有多驚奇,反而打起哈欠來,見狀,那寧小六也住了口,請她到樓上歇息。
羌蕪擺手道:“算了,萬一樓上飛出一群蝙蝠來怎麼辦?我就隻問你一件事吧,你知道萊益村怎麼走?”
寧小六聽到萊益村時,反應十分奇怪,如臨大敵一樣,忙擺著雙手說道:“不知道,不知道。”
羌蕪一下子警覺起來。
靈均這裡,也是迷惑重重。
此時,羌蕪聽到外麵有聲音,那寧小六也聽到了,便開門,見不遠處站著三個婦人,一個婦人手裡拿著一隻木桶和一把纏著紅線的剪刀,另兩個站在她身旁,三個人裡,一個戴著麵具,兩個不戴。羌蕪看清了那兩個不戴麵具的婦人,心裡不免驚道:怎麼,這種荒山村舍,竟然也有這樣容貌的女子。
那兩個女子雖說不是傾國傾城,但姿容秀美,恍若大家閨秀,一點也不像鄉野村婦。
寧小六過去,說了幾句話,方知是其中一個婦人家裡的媳婦要生了,大半夜地找產婆去接生呢。
那兩婦人看到羌蕪,想著這麼一個絕色女子深更半夜地出現在光棍家裡,臉上也是錯愕萬分。
這三個婦人說完話,便走了。
羌蕪問寧小六,“你們村的人怎麼都喜歡戴著麵具?”
寧小六支支吾吾起來,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片刻後才告訴羌蕪:“此地有一個妖怪,那妖怪經常下來作亂吃人,所以我們都戴著這樣的麵具,是為了嚇那妖怪的,辟邪之用。”
靈均在另一頭聽到了寧小六的話,說道:“這必不是真的原因,如果是為了辟邪,那方才那個男孩為什麼不戴?”
不知吾指了指八仙桌後的那個櫃子上,見有五六張麵具疊平放著,他起身去取了過來給靈均看。燭光之下,這幾張麵具有大有小,有新有舊,那樣擺放在櫃子上,倒仿佛是副手套,或是一雙鞋,是個常用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