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一開,羌蕪就揪著肅穀的衣領要把他扔出去,但肅穀死死地抱著門框,如何也不肯出去。
羌蕪道:“我們是妖精啊,你沒看出來嗎?你一個凡人,敢跟著妖精走?”
肅穀道:“我敢,你把我吃了我也認。”
羌蕪道:“吃你乾什麼,吃了你我得遭天譴,你可不要害我!”
肅穀道:“那不就好了,妖精不吃人,我還怕什麼?”
羌蕪道:“那是我不吃人,不代表彆的妖精不吃,你看見了嗎,這麼一群紅毛狐狸,但凡哪個動了殺心,你都要被挖心挖肝。”
肅穀道:“不,我不走,我死也不走。”
靈均聽到吵嚷之聲,便過來問羌蕪,羌蕪道:“這呆子一定要跟著我們走。”
靈均道:“公子,樹屏山上妖怪遍地,不適合你這樣的凡人前去。”
肅穀道:“我不放心銀鈴姑娘。”
羌蕪道:“銀鈴也是妖,你以為銀鈴是人嗎?”
肅穀怔怔地說:“銀鈴姑娘確實不可能是人,她有這樣的身手和這樣超凡脫俗的麵容,怎麼可能是碌碌蒼生呢?但那又如何,她還沒有醒來,我就不能這樣把她拋下了。”
羌蕪悠悠然翻了個白眼:“不自量力。”
周潯走將出來,看了羌蕪一眼,說道:“這事很好辦。”
羌蕪道:“怎麼個好辦法?”
周潯冷不防地舉手往肅穀頭上打了一記,肅穀便立刻暈了過去,他道:“這不便好了。”
羌蕪向他作了一揖,“好漢,多謝。”
周潯道:“你們走吧,我會把他送回扶雲鎮的。”
羌蕪忽然說道:“誒,你這個伏妖師很奇怪,看到妖物怎麼不伏呢?我平生看到的伏妖師,但凡給他們嗅出點妖氣來,那必然是喊打喊殺的,不像你,這麼平心靜氣,好像你是個和尚高僧,眾生平等的經念多了。”
周潯道:“我也想,但你看我打得過嗎?”
羌蕪道:“哈哈哈,我就喜歡你這種實實在在的人。”
周潯道:“我隻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說著,將那書上往肩上一抗,便揚長而去了。
寧巍增來請他們動身,靈均要去背銀鈴,被不知吾搶先一步,不知吾道:“山路崎嶇,哥,還是我來背吧。”
靈均道:“可是你身上的傷。”
不知吾道:“並不礙事,隻是皮肉傷而已。”
羌蕪咕噥道:“銀鈴命真好,我就慘了,我得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上山去。”說著,撲倒靈均背上,“均哥哥,那你背我吧,你們倆一人一個,公平些。”
靈均哭笑不得。
***
眾人便往樹屏山而去。那樹屏山高聳入雲,看不到頂。
到了山腳下,有一處怪異地,此地四麵皆是嶙峋怪石,地麵堅硬,雜草全無,卻又直立著不少樹木,這些樹木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形狀排布,像是一個陣法。
眾人不走,隻見人群裡走出來一個男人,這男人與寧巍增大致年紀,麵目黝黑,粗眉壓眼,頗有幾分凶相。
此人名叫寧源霜,是寧宗主身邊的一位得力乾將,他生硬地與靈均等人說道:“進來。”
便雙手合十,口念咒語,一時,飛沙走石,陣陣黑色霧氣從那亂石間升騰而起。
果真是個陣法,且是個遁地陣,隻眨眼功夫,眾人便瞬移到了山頂。
靈均眉頭皺了一皺,不光如此,不知吾與羌蕪也都在心中皺起了眉頭,隻是麵上不表露出來。
到得樹屏山,才發現此地是紅彤彤的一番景象,天是紅的,像是有山火在燒動一般,有些駭人。
羌蕪道:“這怎麼跟地府一個調調?”
靈均心想,這是幻術,在山上是這樣的景象,在山下看,卻仍是高山青峰,並無異樣。
寧宗主叫人給他們安排了四間屋子,那狐狸寨的房子皆是倚山壁而建,房屋密集,層層疊疊,十分巍峨壯觀。
羌蕪隻與銀鈴一間,她得看著銀鈴。
靈均的那間房間則可以看到山穀裡的景象,遠處是一道瀑布,水霧氤氳。
說實在,要是不那麼紅彤彤的,此地的景象必然十分清幽秀麗。但現下,山上飛的都是十分奇怪的鳥,尖嘴凸眼,似要啄人。烏鴉遍地,在屋頂上呱呱叫著。
靈均洗過臉,出來找了一處開闊的地方,又畫了一個陣,這回,卻是輕而易舉就找到了銀鈴的魂魄。
銀鈴與蜥蜴精兩人待在陣中,倒也沒發生其他事情。
靈均打量著山上的情景,看了看太陽的方位,說道:“我儘快想辦法。”
隨後,收了魂睜開眼來,又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那太陽仿佛影子一般。
他想跟村寨裡的人打聽打聽“天師”的事情,但是人生地不熟,他也不好張口就問。隻在村寨裡四處走動,竟覺得此地年輕力壯的妖精甚少,幾圈走下來,看到的妖精也不多。
其間,有一個老婦人低著頭從前頭的廊下走過,那老婦腰上擱著一隻木盆,手裡拿著一把剪子,行跡有些古怪。靈均偷偷地跟了去,直翻過山壁,看見她走到了雜木林裡的一間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