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搖頭歎氣,說道:“還是莫進去的好。”
靈均心想也是,他倆父子幾百年不見,多有隔閡,恐怕見了麵,也是十分尷尬,於是接了那盒藥,進來看不知吾。
不知吾坐立起來,麵色蒼白。靈均心想,那紅狐狸兩劍過來,不至於如此力道,怎傷得如此之重?
便給不知吾把起脈來,確實,氣滯淤結。想來,應該是舊傷加新傷,才會如此嚴重。
靈均心裡頓時有些過意不去,隻道,“你睡了許久,餓否,想吃點什麼?”
那屋子裡燭火搖搖曳曳,忽明忽暗,兩人臉上都落了一大片的黑影,靈均也不想去撥那燭芯,似乎,還是這樣不甚亮堂來的好,能遮掩一些東西。
他低頭去看那些藥,一個接著一個地打開來嗅氣味,看哪些藥是用得著的。
他這樣挑揀的時候,察覺到不知吾一直盯著他看,直勾勾的,十分唐突。須臾,他將幾瓶藥挑了出來,遞與不知吾,說道:“這是宗主拿來的藥,你且服下吧。”
不知吾厭惡地看著那些藥瓶子,卻因為是靈均給他的,還是接了過去,拔了塞子一飲而儘,像是飲酒似的,不管不顧,幾瓶子下去,也不管那藥會不會相斥。
靈均又問了一次,“你想吃什麼?”
不知吾看著靈均那一雙清明而深邃的眼睛,說道:“馬蹄糕”。
這是樹屏山上,能上哪去買馬蹄糕?
但靈均卻隻點了點頭,說道:“等我一會兒。”說完,便出去了。
過了片刻進來,不知吾已經穿戴整齊,正立於窗前,看著那山寨裡的情景。
靈均敲了敲房門,不知吾一回頭,便看到了靈均手中的那盤馬蹄糕。他當然知道這是靈均親手做給他吃的。
不知吾心裡很是感動,卻不形於色。他依舊低著頭,像小時候那樣。
吃東西的時候總是低著頭,好像怕被責罵。
靈均坐在暗影之中,不知吾則坐在那窗前的案幾旁,兩個人相聚得甚遠。不知吾靜靜地、一塊塊地將那盤馬蹄糕皆數吃光。
靈均心想,馬蹄糕是甜的,一個人如此喜歡甜食,怕是心裡苦吧。
他看得有些發呆,又想起狐狸小時候的事情。
那時,他經常給他開小灶,因為老先生總在飯桌上瞪他,所以他都隻是吃個半飽。他飯量也大,也許是因為挨過餓。挨過餓的人,總是會養成一個饕餮的胃,永遠都覺得自己還是在挨餓。挨餓的感覺應該是很恐懼、很難熬的,就像一個無比貧窮的人,突然有一天擁有了大筆的財富,他也未必會心滿意足地躺在床上安眠。他心裡還是會充滿憂慮,害怕自己有一天又將窮困潦倒,所以即便擁有了大筆的財富,也不會想著如何揮霍,而是繼續不停地收殮錢財。
不知吾,似乎就是這樣的人。
靈均默默地想著,覺得,好像自己對狐狸很陌生似的。
村寨裡的雞在打鳴了,樓下有幾個孩子爭吵起來。一個孩子指著另一個孩子說道:“你偷了我的東西!”
那被指的孩子就說,“誰知道你口袋裡到底有沒有那樣東西呢?你說偷就偷啊!”
靈均忽地站立起來,說道:“我明白了,其實那迷陣裡本來就隻有三幅畫,故意放在棺材裡,就是為了造成假象,讓人以為還有三幅畫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