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臉 而能看到這些屍體的,隻有一……(2 / 2)

你相信嗎 俞不愚 9505 字 11個月前

夏末沒有搭話。陳明繼續跟在夏末後麵走,他還在思考夏末即將要死去的事,一時間沒有注意到她的反常。

走到夏末家小區門口,門口的狗對夏末十分熱情,衝她直搖尾巴。夏末家住在十五號樓,樓道口的大門緊閉,說來也奇怪,最近一個多月,陳明都沒有見過夏末的母親,夏末的父母給人的印象一直很恩愛,可最近一段時間,陳明幾乎沒有見過夏末的母親,她就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邏輯開始出現一點漏洞。就算是夏末的母親不在,夏末也應該提一點關於母親的事情,但並沒有,而且更奇怪的是,夏末提到母親這兩個字的時候,出現了逃避情緒。

陳明腦子裡突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夏末的死會不會跟她的家庭有關?

夏末已經上了樓,陳明在樓下,他想過很多的可能性了,但隻有這條他從沒想過,他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個突破口,陳明的心有些顫抖,他猛地衝上去攔住她:“夏末,我能去你家裡坐坐嗎?”

《土撥鼠之日》已經播放了第十七遍。

電影的主人公已經跳出了循環,找到了人生的真諦,他學會了平和地待人處事,對看似平靜的生活充滿了激情,最後還俘獲了女主持人的芳心,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在他最美好的時刻,影片戛然而止。

這看上去真是一個美麗的結尾,但真實的情況顯然不會是這樣,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主人公又會厭倦這種生活,他不想早起上班,不想過安排好的日子,他有可能會重新想起土撥鼠之日,祈求自己能再進去一次。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我瞄了一眼手機,陳明還沒給我打電話。

我知道這種聯係沒有時效性,可能得很久才會聯係成功一次,但究竟是多久呢?

電話猛地彈起。

我被嚇了一跳,接通之後,聽到陳明的聲音,他的聲音顫抖,無法穩住,整個人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一般。

“我知道我們漏了什麼了。”

“哈哈哈!”

癲狂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來。

“夏末的父親,去殺了夏末的父親!”

緊接著電話就被掛斷,我連續叫了幾聲陳明,隻剩下了嘟嘟嘟的聲音。

電話被切斷了。

夏末的父親?

這沒頭沒尾的話讓我摸不著頭腦,夏末的父親是凶手嗎?

我跟陳明,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一樣的人,他告訴我這句話,肯定是知道了什麼。

我看了一眼外麵,皎潔的月亮掛在天上,純白的月光灑下來。我打開門,客廳裡飄來了熟悉的酒氣,我從廚房裡抽出一把細長的刀,把它裝進了背包裡,打開門,往後看了一眼,沙發上的人似乎沒有動,就像是死掉一樣。

我給夏末發了一個消息,說是有急事要見她,等了一會,夏末沒有回我。

時間不等人,我悄悄地出了家門,一路朝著夏末家小區趕去,我一路在想,究竟該怎麼進入?進入之後,又要做些什麼?把夏末的父親殺了?可陳明告訴我的信息就真得正確嗎?

我的腦子,一片混亂。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夏末家小區門口,保安睡了,大門是關著的,旁邊留了一個小門,身體瘦弱的我恰好能從裡麵鑽進去。

到了十五號樓下,我又重新拿出手機,嘗試著聯係了一下陳明,結果聯係不通,緊接著我又聯係了夏末,按照以往的規律,夏末應該會活到17日的早晨,那麼夏末家裡究竟有什麼秘密?

樓道裡黑布隆冬的,聲控燈好像壞掉了。

站在夏末家門口,我屏住呼吸,把耳朵貼在防盜門上,聽門後有什麼聲音,我的心臟在一緊一縮地猛烈跳動著,似乎門的後麵也蹲著一個跟我一樣的人。

他趴在貓眼後麵,仔仔細細地聽著樓道裡的聲音,這樓道裡的燈應該也是他破壞的,這樣的話他可以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把一些東西運出去。

是什麼東西需要不驚動彆人而且大半夜運出呢?

我搖搖頭,不能再瞎想了。確定門後沒有人後,我悄悄打開了防盜門的貓眼,伸過去一根彎曲的鐵棍,輕輕一掰門把手,門開了。

客廳裡特彆暗,一個人都沒有,衛生間的門半掩著,透出了微弱的光,我急忙把門關上,躲進了旁邊的臥室。

門一關,我的心一下子就放鬆了一些,這個時候我急忙觀察了一下這個臥室,這是一間側臥,不是主臥,如果是主臥應該是這一家男主人的房間,如果是側臥,那麼很有可能是······

我繼續抬頭,猛地愣住了,夏末閉著眼睛躺在床上,長長的睫毛在月色下清晰可見,她的被子是藍色的,上麵繡著可愛的小鴨子。

還好沒有吵醒她,我做的一切,都不希望她看見。

衛生間似乎有人,我透過門縫去觀察客廳裡的情況,影子在地麵逐漸拉長,那個人從衛生間裡露出一個頭,頭看了看門口的方向,我的心越跳越快,這是個男人,而且戴眼鏡,我看到了他眼鏡反射出來的光,如果他真的站起來檢查這道門,他會發現這道門少了一個貓眼,那麼他就會警覺起來。

稍刻後,拖鞋磨地的聲音響起,緊接著走到客廳,靜默了幾分鐘。

怎麼回事,他是走了嗎?

還是在原地等我出去自投羅網?

所有的事都有可能,我必須得屏住呼吸,靜靜等待,他下一步的動作是什麼?

客廳的男人突然叫了一聲:“夏末。”

“夏末,是你嗎?”

他的聲音很輕,但在我的眼裡就像是惡魔的呼喚。

沒有人回答,客廳裡的男人似乎並不甘心,他朝著我所在的方向走過來,他肯定有這個房間的鑰匙。

“哧哧哧”,拖鞋磨地的聲音越來越近。

我摸了摸包,裡麵是一把刀,如果沒辦法,那我就隻能在這裡動手了。

正當我猶豫之際,背後突然傳來了一股輕微的力,就像是什麼東西拉了我一下。

我回過頭,夏末就站在我身後,麵無表情地看著我。

陳明不敢呼吸。

夏末把他藏在了床後麵,那個男人扭開了門,夏末就像是一個瓷娃娃一樣躺在床上,沒有動靜。陳明儘力調整呼吸,使自己放鬆下來,他知道,如果一個人心跳過快的話,劇烈的心跳聲會在夜間分外醒目。

他有些懊惱,他真的不應該回來的,上去坐了一會之後,陳明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就打算回去了,可是走到樓下,他發現了壞掉的樓梯燈和路燈。

按理說夏末的小區也很高檔,燈壞了怎麼會不修呢?

陳明走了兩步,突然想到,會不會有人故意弄壞了,但是沒有上報,方便自己在夜間行動?

那這個人是誰呢?

有一種強烈的念頭驅使著他回去,但是這麼回去又有些唐突,他在樓下糾結了很久,還是鬼使神差一般偷偷摸回了夏末家裡。

他就像是平行空間裡的另一個“我”一樣打開門,藏到了夏末的房間裡,那個戴著眼鏡的男人打開門,看了看夏末,又掃視了房間一眼,最後輕輕帶上了門。

陳明露出一點頭,看到了地上男人拖鞋蹭出的血跡。

報警!

陳明手摸到了手機,但他根本不敢拿出來,他不敢動,他不知道這是不是那個男人的緩兵之計,也許他就在門後,死死地盯著這個房間,也許這個房間裡本身就有攝像頭,他的一切都被看穿了,如果不動,那個男人還能放過他,如果報警,那個男人沒準就破門而入了。

怎麼辦怎麼辦!

夏末依舊躺著不動,就像是已經死掉了一樣,他也不敢動,時間一點點走,陳明感覺萬分煎熬,但他得挺著,死死地硬挺著。

他用餘光注視著夏末,終於,夏末動了,她躡手躡腳地爬起來,熟練地找到了一些工具開始清理地上的血跡。

清理完之後,夏末又重新躺在了床上,陳明根本不敢動,夏末到現在為止,一句話都沒有跟陳明說過。

陳明滿心疑惑但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兩個人就這麼躺了三個小時,外麵的世界陷入沉寂之後,夏末終於轉過頭,陳明看到夏末的臉,她的眼睛出奇得大,就像是一灣平靜的湖泊,沒有任何的感情。

陳明站在門口,夏末看著他,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又抽出來,慢慢地關上門。

陳明被夏末送出門,她轉身就回去了,陳明躲在昏暗的樓道裡,他還記得上去坐的時候,那個戴著眼鏡的男人看上去有些怪異,緊閉的臥室門,樓梯裡張貼的尋人啟事,一切都在暗示這裡的不尋常,但還好他逃出來了。

接下來就是等另一個世界的陳明帶給他消息了,如果這次的推理是正確的,那他就賭對了,他會立刻報警,不管什麼理由把夏末保護起來,但是如果情況還是沒有改變,那他還得繼續尋找,不過好在總算又排除了一個答案。

陳明的心放鬆了下來,他一步一步地走下樓梯,穿過封閉的小區,保安還在睡覺。

夜裡的霧淡淡的,漂浮在植物上有一種朦朧的美,沒什麼事情,比拯救自己喜歡的人更美好了。

他十分歡喜地衝出小區回到了自己的房子,客廳中,那個把帽子蓋在臉上昏昏欲睡的男人,似乎酒醒了一點,他迷迷糊糊地看了陳明一眼,又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陳明背著書包興高采烈地去夏末的小區,等她一起上學,剛進小區,就看到了消防車和救護車急匆匆地趕過來,周圍的人圍成了一個很大的圈,所有人都指指點點,極其小聲地議論。

陳明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他慢慢走過去,隻見夏末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背後是暗紅色的血跡,血跡還沒有乾,順著地縫在流。

他仰起頭,陽台一閃而過的陰影。

“聽說是早上上學的時候不注意從樓上跌下來了。”

“可惜呦,年紀這麼小。”

“聽說家裡還來賊了,貓眼兒卸了都沒複原,夠慘的······”

所有的聲音在陳明的耳朵裡越走越遠,他還記得昨天晚上夏末送她下樓的樣子,他知道凶手是誰,可一切都不重要了,不是說10月17日才會發生嗎?那為什麼現在就發生了?

沒有答案,也沒有人給他答案。

就像是一隻精致的玻璃杯,被人輕輕一推,落到地上,摔個粉碎。

他突然拿起電話,憤怒地朝著那個未知的世界狂叫:“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我錯了,貓眼兒沒有複原,他發現了家裡來過人,她沒有說出我,她被殺了。”

“哈哈哈,夏末的父親,殺了她的父親。”

通話突然中斷,陳明憤怒大哭,淚水從臉上流下來,所有人都不解地看著他,不理解他悲傷的原因。

我殺了夏末的父親。

當我捅死夏末父親的時候,血從那個男人的腹部噴射出來。夏末從自己的房間出來,看這滿地的鮮血,開始大聲嚎啕。

夏末的父親跟母親遠沒有外界所說得的那麼幸福,他們也會歇斯底裡地爭吵,吵架頻率隨著年紀的增長而變多,終於有一次,夏末的父親失手殺掉了夏末的母親,女人的身體重重跌落在地上,鮮血橫流。

夏末的父親頓時慌了,慌亂之餘,他很快又鎮定下來,夏末的母親社會關係簡單,他偽裝成夏末的母親,照常發著朋友圈,推掉了她的一切外出,對外宣稱出國旅遊去了。

兩個人如此恩愛,一時間不會有人想到發生了這種事,隻會羨慕夏末母親的瀟灑生活。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都在衛生間裡處理屍體,把樓梯的燈弄壞,每天夜裡處理一些碎肉,樓下公園的狗因此對他和有著他氣息的夏末十分熱情。

他以為一切都在他的計劃裡。

可他沒想到,這些事情都被夏末看在了眼裡,夏末看到了他如何對待自己的母親,也想到他可能會這樣對待自己。

她一直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用心處理著父親遺留下來的痕跡。一方麵糾結要不要報警,一方麵活得膽戰心驚。直到陳明衝出來,不由分說,直接殺掉了她的父親。

她才繃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嚎啕,她想不通為什麼平常的爭吵會變成這個樣子,也想不通為什麼自己的母親會變成滿地碎肉。

當然,這些都是我在審訊室裡聽說的,我很感謝這位警察告訴了我全部的事實。

在認罪書上,我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但關於我如何知曉夏末的父親將要傷害她,我確實無法給出合理的理由。時空循環這種鬼話說出來沒人會信,我也不想說出來。

我很感謝那些個陳明,很想告訴他們,最終,我保護了夏末。

審訊完畢後,警察收拾好所有材料準備下班,當他打開審訊室鐵門的時候,牆上掛鐘恰好指向了下午六點,緊接著時空好像發生了某種錯位,鐘聲開始連綿不絕。

審訊室屋頂上麵的白鴿飛起,衝向遙遠的藍天。十字路口的所有人都抬起頭,看著這些盲目亂飛的鴿子,僅僅一秒鐘,他們又沉入各自的事情,沒人在意剛才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