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爆發出來的嚎啕大哭,隻會讓人震驚和害怕,而這般隱匿的想要掩飾的啜泣,反而令人心疼心碎。
沒想到解蠱的過程這麼痛苦,當時隻是想讓李純承擔自己犯的錯誤,現在想來這贖罪的代價太大了。
周可人的眼皮動了動,從睫毛裡透出微微紅光。
“彆睜眼!”麻安然大聲喝道。
周可人立馬將要睜開的眼皮又閉了回去,眼淚止不住地流,原來她早已淚流滿麵。
又過了一會兒,李純感覺不到疼痛了,她靜靜地哭泣,靜靜地呼吸。
麻安然停下手中動作,蹲在周可人身邊,輕聲說:“張嘴。”
周可人一張嘴,小紅蛇從她口中爬出,迅速鑽到袖口,消失不見。
隨後,她吐出一團黑乎乎的黏稠物,裡麵正是饑蟲蠱,密密麻麻的紅黑相間的蟲,發出陣陣惡臭。
與此同時,香爐裡浮現幾條細長,灰燼中冒出一縷黑煙。
麻安然將香爐蓋上,放回到桌案上。
“好了,可以睜眼了。”
睫毛的濕潤,糊住了眼眶,周可人的視線朦朧,首先看見麻安然素淡的臉,然後將目光轉移到李純身上。
她好像破碎了的玻璃,堆成一團,卻無法拚合。
麻安然將桌上早已準備好的解蠱酒遞給她,“喝了吧。”
一股難聞不可言喻的味道,她捏著鼻子,猛地灌下。
又辣又辛,又臭又腥,令人作嘔,差點就要吐出來。
這解蠱酒,簡直要人命!
“蠱解了嗎?”
蠱,解了。
麻安然將門打開,王鴿率先從縫隙裡擠了進去,然後看見吳恙慘白的臉上,複雜的情緒,嘴唇咬得鮮紅欲滴,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結束了。”麻安然虛著氣。
吳恙點點頭,又將頭扭到一邊,不讓麻安然看到。
剛剛那番激烈的過程,吳恙隻能趴在門口聽,她不知道裡麵的人麵臨著什麼樣的凶險,不知道麻安然會不會有危險,又想起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蠱毒發作,每一次都如臨大敵,每一回都在鬼門關徘徊。
她還想起了許多,許許多多小時候的事情,許許多多痛苦不堪的回憶。
麻安然是她的救命恩人,如同溺水中的浮木,在她一次次下沉的時候,拚命將她拉上岸。
百感交集之際,她的肩膀被輕輕撫摸,又微微用力捏了捏。
“沒事了。”那人說。
“嗯,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她重複著。
王鴿進屋後,第一時間查看周可人的情況,見她安然無恙便放下心中大石,長歎一口氣。
“能幫我扶她去臥室休息嗎?”
周可人一直盯著李純看,可她沒有力氣,也沒有勇氣再去靠近。
李純持續保持著蜷縮的姿勢,早已精疲力竭,連呼吸都用儘全身力氣。
“讓我自己待一會兒吧。”她虛弱到,說話隻是張了張嘴,聽不到聲音。
“你說什麼?”王鴿問。
周可人其實也沒聽見,但她似乎又聽見了,“讓她自己待會兒吧,我們先出去。”
麻安然拿到了一筆數目不小的報酬,一部分給了龍吉,然後請吳恙吃了一頓大餐。
餐廳是吳恙選的,菜是吳恙點的,麻安然隻需要付錢。
在等上菜的時候,吳恙突然把茶水吐了出來,非常嫌棄地把茶杯挪到一邊。
“怎麼了?”
麻安然以為她蠱毒發作了,慌慌張張地起身。
“小、小麥茶。”
吳恙短時間內都會對小麥、大麥、血、茶,有心理陰影了。
麻安然的嘴角往右偏移,不到兩毫米的距離。
“你,是不是在笑?”吳恙問。
麻安然立刻恢複了麵無表情。
不可能的,她不會笑。
“沒有。”
“真的沒有嗎?我怎麼感覺你在笑我?”
微表情過於細微了,被麻安然否認後,吳恙也覺得自己是出現了幻覺。
“真的沒有。”
“好吧。”
麻安然喝了一口小麥茶,又放下杯子,“沒蠱,可以放心喝。”
吳恙反倒是“噗嗤”一聲笑出來,一本正經的解釋,也太有趣了。
“對了,周可人最後決定怎麼處置李純了嗎?”
“沒有處置。”
“啊?就這?我還以為她就算不報警,也會斷了李純在娛樂圈的後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