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炳強和盧鑒民、董力一樣中了血螢蠱,他的手腳被捆綁,倒吊在陵園的樹上,最後因失血過多而喪命,死狀慘烈且詭異,即將再一次震驚整個滬城。
丁炳強正在無比清晰且無能為力地感知自己生命的流逝,這是對滿身罪惡的人的審判和懲罰,這是魏忘作為判官的以暴製暴,也是魏忘作為受害者的有仇必報。
正當魏忘享受著大仇得報的暢快之時,麻安然和吳恙趕到了現場。
對於眼前血腥的畫麵,吳恙的心裡受到了不小的衝擊,頓時感覺反胃想吐,甚至有些暈得站不穩。
麻安然倒是鎮定許多,雖然也是第一次親眼所見傳說中的血螢蠱,但常年累月的經驗和提早的鋪墊,讓她早已在心裡想象過此般情景。
麻安然搭了把手在吳恙的腰上,在她耳邊輕輕地說:“待會兒你躲遠一些,保護好自己。”
“好。”吳恙撐著力氣站穩了,她的右眼皮又開始跳動,依依不舍地抓著麻安然的衣袖,滿是擔憂地說:“你也要保護好自己,千萬,一定。”
麻安然點點頭,對她微笑,然後轉身往另一邊走去。
魏忘見麻安然獨自向她走來,而吳恙躲在不遠處的樹後,微微聳肩輕笑,“來得有些慢啊,我等你很久了。”
“你認識我?”麻安然問。
“不認識,聽說過。湘西麻家的唯一繼承人,麻安然。”
“既然知道我是誰,那就不用彎彎繞繞了。”麻安然指著丁炳強,冷峻不失禮貌地說:“給我一個解釋吧。”
麻安然作為麻家的家主,有責任有義務阻止一切傷人害命的下蠱,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她想要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避免下一個受害人的產生,阻止眼前這個女人一錯再錯,是理所當然的,也是她的職責所在。
魏忘卻笑了,“你可真好笑,你該不會以為這天下的蠱師真的都要聽你的吧,你們湘西麻家從前還能和我們平分秋色,現在算哪根蔥啊?”
這話讓麻安然有些心虛,如果這是一個普通的蠱,她可以輕易解決掉這個女人,斷然不會有此妄自菲薄的想法。但可怕的是,這不僅是她隻在傳說裡聽到過的蠱,而且女人的自信囂張確實唬住她了。
“我現在不是要和你爭個高低,隻是受人之托想要一個真相。”
“真相?你是不是電視看多了?非要在故事的結尾來一段內心剖析,告訴大家是他們罪有應得,我殺他們也有苦衷,是嗎?”魏忘再次笑起來,“得了吧,沒人想聽這些讓凶手看起來也很可憐的說辭,而且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事和你有關係嗎?”
麻安然被懟得啞口無言,這事確實和她沒關係,破案是警察的事,解蠱又沒有委托人,何況現在人都死了,想解蠱都沒得解。她如今插一腳進來,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既得不到好處,也不會有人感謝她。
丁炳強還在滴血,人已經沒有半點動靜,大概率已經斷氣了。
麻安然正在想如何全身而退,但又擔憂還會有下一個受害者,左右為難之際,魏忘的話卻讓她無法一走了之。
“與其關心彆人的恩怨,不如多關心一下自己。你就不好奇我是誰?為何會知曉你們麻家的事嗎?”魏忘一麵把玩著腰間那個剩下的青銅罐,一麵玩味地問麻安然。
麻安然定睛看著她,開不了口去問,又很想得到答案。
魏忘走近了些,在她身邊繞了個圈,然後湊到她身邊聞了聞,繼續說:“果然是個花架子,同樣用了十五年,你就學了這麼點皮毛?還說你是難得的製蠱奇才,到底是教你的人不行,還是你不行啊?”
麻安然忍著,握緊了拳頭,後牙槽也咬得緊緊的,臉色平淡得有些可怕。
“你不用這種姿態對我,我可沒有危言聳聽。我們滇南的蠱師,可不像你們一樣沒落,忘了老祖宗的東西,還在那自以為是地拯救蒼生,想當英雄和所有蠱師作對,你以為光憑你一個人,能行嗎?”
魏忘說的每一句,字字紮進麻安然的心裡,同樣說出了她的困惑。
可她自我懷疑是一件事,被人指責質疑又是另一件事,她的自尊心,她們麻家的尊嚴,不容得被人踐踏。
“我一個人或許是以卵擊石,但有違天道、地法、人德的事,人人都可以反對,如今我隻是這場長久戰裡的一個不起眼的小兵,但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有人做到。蠱,最初是用來治病救人的,如今卻被有心之人用來謀財害命,忘了老祖宗初心的是你們,我隻不過是讓它走回正道,滅絕了才是人類的福祉。”
“聽聽,多麼自我感動的一番話!說這麼多漂亮話,打得過我再說吧。”
說完,魏忘麵向她,一步步往後退去,臉上帶著陰沉沉的笑意,綿裡藏刀。
麻安然注意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從剛剛她在自己身邊聞的舉動來看,她或許能直接聞蠱而不需要用到其他蠱來輔助,加上她使用血螢蠱這種惡毒的蠱,如果真的對峙起來,她應該略勝一籌,自己的勝算不大,甚至是微乎其乎。
儘管如此,她還是有機會的,隻要她們同時出手,或許……
麻安然還沒盤算完,隻見一隻發著微弱紅光的飛蟲,從魏忘的腰間飛出,向她直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