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談心。(2 / 2)

蠱不知 可以ke1 4234 字 11個月前

自從阿泰問出這個問題,吳恙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表麵上是一言不發的鎮定,實際內心已經已經在廝殺。

愛她嗎?

吳恙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也不能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害怕確定的答案。

「不確定」說明有無限的可能性,即使軌道偏航也會有轉機;而「確定」則是無論用什麼公式,上天都已經把唯一的解法交給你,最終都會走到固定的答案。

這個答案,大概率是她不想要的答案。

當初確實是怕身份敗露,才出此下策。她還沒有做好和麻安然決裂的準備,不知道該如何轉變身份,站在麻安然的對立麵,害怕麻安然恨她的眼神。

或許阿泰說得沒錯,比起害怕身份暴露,她更怕麻安然被動地置於危險境地,儘管阿泰不會直接要了她的性命,但也免不了吃一番苦頭。

她很清楚,麻安然不是阿泰的對手。

那時候,她已經在動搖,她能隱約感覺到,隻不過很快將這種感覺隱藏起來,用清醒偽裝去麻痹自己的真實觸動。

如果說這是她短暫思考、快速衡量做出的決定,那麼當她看見麻安然命懸一線之時,她壓根來不及想,出於本能擋在了她的麵前。

一命換一命,也算是能鬆一口氣。她一廂情願地給自己找安慰。

所以,這是愛嗎?還是僅僅因為內疚、心虛、自責。

姑且不論她們對立的身份,是注定無法通往幸福的隧道,而且她彆有用心地接近,是從故事的開始,她就是罪無可恕的罪人。

她有什麼資格討論愛與不愛呢?

退一萬步來說,如果她自私一點,隻會讓麻安然的處境更加危險。麻安然一旦有了牽掛和期盼,她就是累贅和阻礙。

於她而言,愛是原罪,不愛才有希望。

吳恙的內心秩序逐步被瓦解,又費儘力氣將高牆逐寸築起,就在不斷心理重建時,麻安然出現了。如同拂過山崗的微風,不費吹灰之力讓高牆再次搖搖欲墜。

麻安然跟在麻佳妏的身後,兩人看上去極其和平,沒有半點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的跡象。

吳恙很想從麻安然的眼睛裡讀懂些什麼,所以目不轉睛地看著那片湖泊,可惜她們的眼神始終沒有對視,她無法參透麻安然此時此刻的想法。

這樣也好,至少是安全的。

“吳恙!”

妏姨的聲音劃破了寧靜,讓走神的人嚇得一激靈。

“陪我出去走走吧。”

看似盛情邀約,實則是不容拒絕的命令。

“是。”

吳恙的口頭上是一如往常的回應,可她的心裡萌生出彆的牽掛,她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麻安然。她不能明目張膽地關心,隻好把它們藏在眼底。

趁著妏姨和阿泰說話的時候,她經過麻安然的麵前,用嘴型同她說:“等我回來。”

麻安然讀懂了她的語言,微笑著點頭,可那雙眼睛忽然變了顏色,像是大雨中的火焰,在灼燒,在克製。

阿泰在聽完妏姨給他的吩咐後,原本伏低的身子恢複了筆挺,站在吳恙麵前像一根木樁。他也沒有說話,留下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然後讓出了位置。

吳恙推著輪椅往外走,還流連忘返的再看一眼麻安然,隻見她突然變得傻氣,不停地對著自己樂嗬嗬地傻笑。

突然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說不上來其中緣由。總覺得麻安然的反應很奇怪,阿泰似乎也有所保留,而妏姨單獨叫她,應該也是有話要說。

她們穿過隱蔽的樹林來到海邊,妏姨指向前方,吳恙便將她一路推到了防波堤。

在路上,兩人幾乎無交流,妏姨不開口說話,吳恙也就默不吭聲地跟在後麵。

這裡不是旅遊景點,即使天氣好得令人稱讚,也沒有遊客在此駐足,無人的防波堤顯得尤為孤寂,很適合她們的心情寫照。

防波堤的儘頭是一座燈塔,吳恙剛來的那幾年,常常會獨自到這裡來看海。

雖然大家對她可以說是無微不至的照顧,但始終是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人,這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就是如履薄冰,在刀刃上偽裝。

儘管白天她會努力吃飯、拚命學習,不讓任何人看出她的膽怯,可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難免需要釋放情緒,她會躲在燈塔下哭,把所有的偽裝和思念都哭出來。

那時候她沒有明確的方向感,總以為海的另一邊就是故鄉。長大後,她才知道那個方向是一望無際的儘頭,根本看不到家,也就很少來了。

“你小時候,常常一個人晚上跑到這裡來,是來哭鼻子的吧?”

原本以為沒人知道這件事,沒想到妏姨一開口,直接挑明了。

吳恙略微尷尬地笑,“還以為我藏得很好呢,原來您都知道。”

“就你那點小心思,全寫在臉上了。”

“是妏姨太了解我了。”

說來也奇怪,吳恙和麻佳妏的關係,處處充滿了矛盾。她們沒有血緣關係,但有著不可言說的連接;麻佳妏明明是吳恙的養母,可又那她當成試驗工具;麻佳妏看似對吳恙很嚴厲,卻總在不經意間關心她一舉一動。

總體來說,她們親密而疏離。

她們的距離,那麼近,那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