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回頭，見逢月徑直走到皇帝麵前，跪下說道：“父皇，這不關他的事，聖子他...什麼都不知道。”

“殿下？”

“好啊，好......”皇帝嗤笑一聲，“你在祈央宮這麼多年，竟是連太子都打點好了嗎！”

小青趕忙伏身拜下：“不是這樣的，皇上，殿下他什麼都不知道的。您要罰就罰我一人，下獄也好殺頭也好，我一個人來承擔！可此事與太子殿下實在是半分乾係也沒有！”

“父親，兒臣深知聖子的為人，他斷不會做這種事，還望父皇明鑒！”

逢月自始至終沒有看小青一眼，隻是執拗地看著皇帝。

“哈哈哈哈哈......”皇帝突然大笑，“真是我養的好兒子，我們大宛的太子殿下，果然是心係蒼生，敵國的質子也要救是麼，哪怕他們謀害的是當今聖上也要救是麼？好一個重情重義之人啊！既然你這麼想救他，給朕滾去殿外麵跪著，沒有朕的命令，不許爬起來，誰都不許去扶他！”

“至於你。”皇帝拿眼睛覷著小青，“你就在殿內跪著，直到把這事兒一五一十說清楚了！”

“兒臣領命。”逢月剛想起身，卻因著病的緣故，再加上跪著有些腿麻，便向著一邊歪去，小青見狀想伸手去扶他，被皇帝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咳咳，不礙事，你且在殿內等著，我信你。沒做過的事就是沒做過，你不要害怕，我想法子救你。”逢月路過小青身邊的時候，稍稍低下身子來說道。

“可是...”小青神色一凜，“皇上，殿下久病未愈，怎可在殿外久跪？臣之事本就與殿下無關，沒必要為了臣，而使殿下受累啊！”

皇帝不答，隻是在大殿的龍椅上坐下，拇指上的玉質扳戒輕輕摩挲著扶手，雙眼微閉著，像是不想再聽任何辯解求饒的話。

小青此刻正擔心著殿外，眼下雖是快入春了，天氣卻也依舊寒冷，剛才殿下進來時便瞧著他隻一件單衣，也許是來得及都未披上一件大氅。不說殿下的病還未好全，那身子不知是否受得住那寒風冷氣，便是殿下本人也是極怕冷的。尋常的冬日殿下是定要燒著爐子披著外衣窩在榻上看書，任是誰來喚他出門都不帶應一聲的，小青也要軟磨硬泡好久，挑個殿下心情好的日子，才能與他去殿外散上一時半刻的步。今兒著天氣，讓他在殿外長久的跪著，怕真的是苦了殿下了。

小青心下很是自責，若不是為了自己，殿下本不用受這苦。隻是自己也是在不知阿姐的計劃，更彆提參與其中了！現在想來此事頗為蹊蹺，但不再說點什麼的話，殿下，殿下怕是真的受不住這久跪之罰！

聽著殿外隱隱傳來的咳嗽聲，小青眼下便是更加心焦，暫時便隻好將那罪責胡亂先認了。正待開口時，聽得逢月在殿外高聲道：“父皇，此事與聖子全然無關。兒臣自願在殿外候著父皇回心轉意，也不必要聖子為兒臣求情。若是聖子是在不忍兒臣受這苦而招了不實之事，還望父皇..還望...還望父皇不..不要...千萬不要隨意聽信。”

“殿下！”小青匍匐向前，攥緊了那龍袍一角，“皇上，皇上聽臣說一句。臣雖然什麼都不知道，但眼下阿姐與那人都收押在大牢裡，橫豎也是跑不了的，皇上不急著審，臣願意去代皇上盤問阿姐，定會問個水落石出！隻是殿下，殿下前些日子重病不起，好不容易好轉了些便要在這大冷天陪臣一起受罰。臣自知身份低微，實在是不值得殿下為臣如此，但拗不過殿下仁義至善，非要為臣伸冤。皇上，儲君的身體難道不是大事嗎，皇上怎麼忍心留殿下一人在外頭跪著呢，不說今日殿下久病未愈，便是殿下的身子自兒時便一直抱恙，若是因著臣之事怠慢了殿下的病，日後說起來便是十個臣的命也賠不起啊皇上！皇上明鑒呐，皇上明鑒呐！”

小青一番話說得聲淚俱下，引得一旁侍奉的人也忍不住動容。可皇帝卻連眼也不睜，隻是開口淡淡道：“逢月的病他自己最清楚，他都不管不顧要為你求情，旁人又替他操這些心作甚？況且朕就算差人將他送回宮去，你看他肯乖乖跟著走嗎？朕這可不是害他，隻不過是隨了他的意罷了！”

“這...這...可是皇上，此時皆又臣一人而起，臣實在是不忍心殿下如此受苦......還望皇上念及情義，莫要再讓殿下在外頭跪著才是！”

皇帝突然一巴掌拍在龍椅的扶手上：“朕不是來聽你們二人惺惺作態的！有空關心彆人，倒不如操心操心自己！既然你們二人冥頑不靈，休怪朕無情，來人啊......”

“皇上，何事如此動怒？”

是國師，她怎麼會來？

小青忽然抬頭，止不住的淚自麵頰上滑落，濡濕了衣衫。國師瞧了他一眼，歎了口氣道：“皇上這又是何苦呢，聖子平日裡行事謹慎乖巧，不像是會做此等欺君罔上之事的人，太子殿下我自小便帶在身邊教導，是寬厚仁心之人，又怎會無端包庇？況且殿下是您的親生兒子，您難道一點兒不心疼嗎？若是說養在行宮多年感情淡薄，那已故的中宮娘娘呢？看在娘娘與您多年情分，她唯一的骨肉，陛下不該好好對待嗎？”

皇帝沉思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這些年若不是靠著你，太子或許早就沒命活了。但也正是因為有你，跟你那荒唐之言，我才一味忍讓，太子這些年的行為雖沒什麼錯處，卻也是難登大堂。他的幾個哥哥弟弟不比他優秀嗎？多少人上書說如今的東宮德不配位讓朕另擇良人，朕又為了逢月空著這中宮之位這麼多年。而他呢，想必也是怨恨朕吧，朕冷落他許久，不曾將他帶在身邊教導，也不曾表現出對他母妃的半點情誼。那孩子看我的眼神，隻是對君上的恭敬，哪裡有對父親的敬愛？”

“可是皇上，殿下是棟梁之才，是國之氣運呐！臣占星多年，所做預言不可出錯，這麼多年來，陛下不也仰仗於此嗎？”

“正是因為太過仰仗，才心生不安。”皇帝擺了擺手，“既然國師開口，朕就看在你的份上，將這事緩緩再處理吧。罷了，將聖子帶下去，暫且收押大牢聽候，至於太子殿下，國師你帶他回去吧，好生安撫著，莫要再沾染了病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