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資格,不是你決定的。”
希的嘴唇張合,說出了一句讓舒莫不敢置信的話:“更何況,我說過,我很看好你。”
舒莫抬起臉看著他,和他一起感到不可思議的,還有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渾身緊繃的十二。
女人的頭顱一點點抬起,視線在他們兩個人身上轉了一圈後,有些吃力地說:“日柱大人,您在說什麼?”
哪怕是身上的壓迫一瞬間加重,讓她渾身的骨頭都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她也仿佛要用生命來維護什麼似的,從喉嚨裡擠出這段話:
“褻神者,都應該……死……”
麵對十二的話,舒莫的注意力被她吸引過去,不得不說女人現在看他的眼神惡狠狠的,像是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似的,那種發自內心的嫌惡感是舒莫見過無數次的,但是現在,一直沉默著麵對這一切指責的舒莫抿了抿唇,麵前的男人眼神始終平靜,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才側過臉反問道:
“可我什麼都沒有做。”
“你們為什麼一定非要殺了我不可。”
他的這句話既像是在詢問,又仿佛隻是在喃喃自語。
舒莫說,同時觀察希的反應,果然,在他的注視下,十二理所當然地說道:“因為這是神的命令。”
她反問道:“難道你不該去死嗎?”
她言語中的疑惑是如此清晰,舒莫沒有回避那雙眼眸裡的殺意,直到希再次開口時,他才好像從某種幻覺中被男人拉回現實。
希仍然坐在那裡看著他,男人眼帶關切,身上散發出的暖意如同層層陽光般將舒莫包裹在內,他神色溫和,雙手交疊,隨和、沉穩。
“你現在是什麼感覺?”希說。
“我認為,”舒莫說:“像他們這樣偏執瘋狂且不講道理的人,才是真的惡心。”
男人的聲音仿佛帶著一種蠱惑感,讓舒莫下意識地說出了心裡的想法,說完之後,他下意識地一驚,十二現在已經被氣到要上來跟他拚命。舒莫感覺到屋內聚集起來的火焰,隻感覺心中一片悲涼,完了,他要死了。
希這個時候卻輕笑了起來,他的笑聲讓舒莫的耳膜發燙起來,那雙眼睛如同烈日下的寶石般熠熠生輝。
“我現在是真的開始喜歡你了。”希說:“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嗎?”
舒莫有些詫異地看著他,卻發現男人的態度如此,他像是真的在請求舒莫答應他,從舒莫進入這個房間開始,希就在表達著他的請求。
跟我走吧。
男人幾乎在如此低語著。
舒莫的心跳又加速起來,幾乎就要張口應下,直到一旁的十二拚儘全力地在希的威壓下抬起臉,就算身體已經搖搖欲墜,也仍然對著麵前的日柱懇求:
“這是……褻神……!”
女人的眼神執拗,難以想象那種一種什麼樣的偏執,眼中近乎出現一片鮮明的血色:“褻神者,不能成為支柱的信使——”
這句似曾相識的話就像是一把染血的錐子般,重重地砸進舒莫的腦子裡,他一瞬間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那些人的眼神,排斥、嫌惡,又或是漫不經心,望著他的眼神仿佛在看著一個被剝光皮厚扔進人群中的異類。
舒莫的心情在短短一段時間內猶如坐火車一樣,從頭腦發熱到清醒,再到後麵的再次發熱,最終被一盆冷水直接澆透。
他捏著披風的一角,心想,好吧。
“謝謝您。”舒莫對上那雙眼睛,說道:“但很抱歉……”
舒莫最終仍然選擇了拒絕,然後在那一刻,他從一直表現得毫無波動的男人眼中看見了一閃而過的慍怒,希的眼珠緩緩轉動起來,轉到一旁凝視著地上的女人,又再緩慢地移動回來,當重新看向舒莫時,他眼中驟然出現的冷意褪去,接著重新換上了溫柔的神色:
“那好吧。”希說。
話題就這樣沉寂下來,舒莫的心不可避免地也跟著沉重,被他如此一而再地拒絕,對方一定會生氣或者惱怒吧?實際上,希現在的心情確實算不上好,他的目光仍然緊緊凝固在舒莫的身上,像是坐在麵前的青年身上有吸引著他的東西似的。
某種陰暗的念頭在他腦中一閃而過,卻理所當然,宛如冰麵下遊動而過的虛影,冰冷、鋒利,看不出深淺,也無法目睹其真容。希把一切心思都藏在那張完美的臉下,他看著舒莫,突然緩緩眯起眼睛。
垂著頭正在痛苦自己眼前寫著一排0的支票長出翅膀飛走的舒莫突然感覺身體一寒,那一瞬間,宛如正被某種東西一寸寸凝視,接著用尖銳的牙齒緩緩咀嚼的感覺轉瞬即逝,他再次抬起頭時,能夠看見的卻是男人仍然溫和的笑顏,隻是希現在正眯著眼睛,看不出他眼中的神色。
“既然你拒絕了。”希說:“那我也拿你沒辦法。”
希的聲音中帶著一股淡淡的惋惜,一旁的舒莫一瞬間突然感覺非常愧疚,想必希也沒有想到自己第一個招攬的信使會遇到這種情況。
希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但你畢竟是這次事件的主要成員,並且,還擁有這樣的能力。”希說。
“恐怕之後你還是會被安排離開這裡,去往上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