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姿和盛澤的對話始終沒開啟,盛澤有意回避在國外的那幾年,他試圖將時間拉回出國前的日子,可發生的事就是發生了,空白的四年也醒目地存在著。
“畫室附近有套房子挺不錯的,明天正好你休息,一起去看看?”
吃飯時,柳生姿提了一嘴,成年後男女的界限將變明顯,親兄妹尚得避嫌,更何況兩人都沒有血緣關係。
而且,盛澤對她實在太過依賴,這讓她很是頭痛。
“你要搬家嗎?”盛澤若無其事地將撒掉的湯水擦乾,小口小口抿著湯。
柳生姿頓住,抬頭看他,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良久,柳生姿若無其事地說:“不想去就算了。”
盛澤捏緊碗沿,之後兩人再沒開口。
直到柳生姿吃完正準備離開時,盛澤突然說道,“明天我想去看日出。”
“挺好的。”柳生姿沒回頭。
盛澤的成長環境自然是富裕的,可欲望卻一直被扼製,他的世界裡不允許有想要做的事,盛遠誌需要什麼樣的後代,他就必須成為什麼樣的後代。
柳生姿才管不了那麼多,城外的小勇士總是費勁心思實現公主的願望。
“柳生姿,明天我想去看日出。”盛澤重複,自小的經曆導致他甚少爭取什麼,期待長期落空,那不如什麼都不要了。
在柳生姿這兒是不同的,她隻會刨根問底,“盛澤,想不想要?”
“明天我有事。”
柳生姿還是拒絕了,去遊樂園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可盛澤總不能一輩子待在她身邊,他現在除了自己,身邊幾乎沒有親近的人,這很不對,說完她就離開了。
臥室房門關閉又打開,臨走前,柳生姿站在玄關處朝依舊枯坐著的人說道,“盛澤,你有自己的生活。”
往常柳生姿沒那麼絕情,盛澤在她心裡分量很重,看到他難過就忍不住一再妥協。
“怎麼樣?”
“他不願意。”柳生姿靠著沙發,哀歎一聲。
“你這個弟弟很棘手啊。”袁輕拍了拍柳生姿的肩膀。
“不過說真的,你弟弟隻把你當姐姐嗎?”
柳生姿沒接話,沉默很久後才反駁,“他還可能把我當做他媽。”
“幫我想點其他辦法。”
袁輕在男女感情問題上算得上不靠譜,當然其他兩人也一樣,當初袁輕追求賀知的拙劣手段也出自三人的籌謀。
半天沒個結果,程一中途還被林應星叫走了。
“真不回去?”袁輕從衣櫃裡翻出柳生姿的睡衣。
“不回。”
柳生姿站在門邊,輸入框刪刪減減。
字太多,刪掉。
字太少,刪掉。
理由牽強,刪掉。
語氣生硬,刪掉。
“擱這兒當客服呢?”袁輕將睡衣拍在柳生姿肩上。
柳生姿騰出一隻手接住,眼睛一直盯著聊天框上方剛剛發過來的消息。
『我明天去看房,你回家好不好?』
“嗯?他答應了。”袁輕湊過來瞥了一眼,這語氣,真是怎麼看都很奇怪。
“袁輕,我拿他沒辦法。”
柳生姿十來歲就替盛遠誌謀事,風風雨雨那麼多年,袁輕還是第一次見她這幅挫敗模樣。
“睡衣我拿走了。”袁輕在心裡搖搖頭,柳生姿將盛澤養成了纏繞在身上的藤蔓,一株掙脫開就會枯死的藤蔓。
柳生姿回到家時,盛澤正抱著姿姿,姿姿年紀上來了,不太願意動彈,總喜歡窩在盛澤懷裡睡覺,聽見房門打開的聲音,它慢悠悠向那邊撇了眼,慢吞吞地回了自己的窩。
盛澤隨著它的視線側頭望向她,眼神平靜,平靜下是極端的壓抑。
“回來啦。”
柳生姿在盛澤旁邊坐下,倚靠著沙發。
盛澤也學她靠在沙發上,頭輕輕向柳生姿那邊偏去,燈光下的影子輕輕靠著旁邊那處黑影。
“盛澤,我們聊聊。”
“好啊。”
盛澤見識過柳生姿的決絕,為什麼對他好到沒有底線又離開地那麼乾脆,盛澤想不通。
過去四年曆曆在目,如今還沒到四個月,又要離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