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牢中的少女緊緊的抓住了沈自安的手,像失心瘋了一樣大吼道:“軍爺您彆帶她走,她們那一個牢裡的都患上了瘟疫,昨天就抬出去了兩個。就剩這個還沒有倒下。前幾天的高燒把她腦子燒壞了,沒有我會服侍人。軍爺軍爺,您要帶就帶我走……”
沈自安花了很大力氣才掙脫少女,腦袋才來得及處理這大量的信息。
南方到了雨季,下雨後產生的積水,泡在水裡的人們,沒有良好的衛生條件,群體性染病,高燒!
下意識的,沈自安將那名跟在自己身後的女子一下推進原來的牢房裡,因為力道太大,那女子摔在了水裡。
她好像再沒有起來過。
但是沈自安顧不上這些了,他快速將牢門重新鎖上,想要出去告訴易活軍隊裡犯瘟疫了。
這是沈自安才發現積水已經過膝了。
雨還是沒有要停的意思。
沈自安再次回頭看向了那群曾經明媚動人的明城少女。
在他麵前是兩種選擇。
開鎖,就給了女子們逃跑的可能,但是她們身上可能都攜帶著瘟疫。放她們走很有可能會使瘟疫蔓延,是更多無辜的人受難。
不開鎖,就是斷絕了女子生的希望。如果這場雨下得很大,她們可能活不過今晚就被淹死了,但是即使熬過了又會怎樣?是等著瘟疫傳播?還是等著軍師將她們全部燒死?
沈自安頭痛的快炸裂了,但是仍然逼著自己做抉擇。
遠處再次傳來低沉的雷鳴,雨越下越大。
沈自安紅著眼朝牢房深深地鞠了三躬,然後狼狽地出了牢房。
牢房裡的積水已經到腰了。
待到沈自安從牢房裡出來時,看守還在歡愉。
即使是牢外麵,此時的積水也已經沒過了腳踝。沈自安一腳深一腳淺地向城主府前進。
這一夜,注定是無眠的。
大雨再快天明的時候終於停了,朝陽從東麵升起,金色的光穿透雲的縫隙照在原來是牢房的所在,波光粼粼。
沒有任何一個俘虜逃出去,雨水已經漫過頭頂了。
“易活,我們現在必須馬上退兵,到地勢更高的西邊走。”沈自安頭痛欲裂,耳邊不斷回想著昨夜群女在牢中的呢喃,卻仍苦口婆心地勸說城主回到洛城。
軍師卻低賤地一下跪在了城主麵前,看了一眼沈自安後緩緩說道:“城主大人,沈先生未免杞人憂天,東麵牢房已經被淹掉了,全數俘虜全部都溺斃在其中,死無對證,沈先生自然是想說什麼就是什麼。”
若是換了以前,易活自然是全全信任沈自安,但是如今,沈自安對自己的厭惡溢於言表,反戰情緒又那麼高,易活一時間拿不定主意了。
思考良久,胖頭魚緩緩開口:“退兵是不能退兵的,還請沈先生照看一下瘟疫之事。”
好在之後就沒怎麼下過雨,在烈日的暴曬下,一天後水位就降了下去。易活吩咐軍師去將裡麵的屍體全部處理掉。
在水中泡了一天一夜的屍體又白又腫,淋多少油都燒不起來。一時又無法全部收埋,隻能繼續堆在牢籠裡。在太陽的暴曬下,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距離那夜大雨已經過去了三天,仍然沒有士兵出現瘟疫的症狀,沈自安的威信岌岌可危。
但是沈自安本人全然不顧軍中對自己的懷疑,他日夜翻查醫書,隻為找出可能的病症類彆。
直到軍師領兵親自將自己反綁起來按在地上,在易活的默許下。
城本部失手了,敵軍來自他們做夢都想不到的地方:西北日城,由鎮北王端木琅親自率領的北方鐵騎,如秋風掃落葉般,僅僅用了一個時辰,就攻下了幾乎完全沒有守軍的洛城。
可是沈自安前幾日還曾以瘟疫為原由提出退兵的想法,如若當時城主采納了他的意見,那不就是直接往所向披靡的北方鐵騎的槍口上撞嗎?
沈自安被拷上了手銬腳鏈,關在明城城主府的地牢中。
而就在這天下午,士兵中就出現了三例上吐下瀉的病例。
期初還以為僅僅是水土不服吃壞了肚子,晚上就高燒不退,其中有兩個沒撐到第二天。
第二天竟又爆發出二十幾例。一時軍中人人自危。
通過小徒弟宋星了解到症狀,沈自安已經有把握這次的瘟疫的種類和治療辦法,並吩咐小徒弟去自己住所第二個暗箱中尋找相關的藥方。
小徒弟得知師父對此次瘟疫已有把握,急忙向外跑去。,臨到門口卻又戀戀不舍地回頭:“師父保重。”
沈自安強憋出一抹微笑“知道了,你也保重。”
“就是他,私通外敵還傳播瘟疫,喪門星。”宋星走後沒多久,牢房外麵傳來一陣喧鬨聲。
“沈自安,你這個人麵獸心的畜生,還我哥命來!”
“都給我退下!”看守喝退了想要衝進來泄憤的士兵。
瘟疫隨那夜暴漲的河水傳開了,沈自安痛苦地閉上眼睛,默默地忍受著門外的人對自己的辱罵。他們窮儘畢生最惡毒的詞彙,仍嫌不過癮,若不是有看守阻攔,沈自安下一秒就會被碎屍萬段。
都是應該受的,他沒能救出哪怕一個牢房裡的女子,也注定無法阻止疫情的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