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的腿上赫然是深深的血洞,裡麵望去呈現黑色,顯得十分猙獰。女子隨即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利落地在孩童的腿上劃了道十字,接著用力擠壓傷口處。那老嫗在一旁手足無措,看得出十分心疼,但卻不敢動手,也不敢發聲,生怕影響了女子。
可無論怎樣,孩童的傷口始終流不出血來,女子低聲說了句什麼,隨即將匕首劃向自己的掌間,流出的血竟是不同於常人的鮮綠色。老嫗見此,大吃一驚,隨即不停地向女子扣頭。
女子將自己的血塗抹在毒蛇咬的地方和剛剛所劃的十字處,黑色的血肉眼可見地變得鮮紅起來,腿上的青紫色也在逐漸褪去,直達紅色的血慢慢流出來。
若非親眼所見,端木禮絕不相信世間竟有如此獨特的解蛇毒的辦法。那名女子的血也過於神奇了……端木禮猛然想到,這難道就是自己在易活手記上苦苦尋覓的長生芽?端木禮竭力克製住自己的興奮,腦子在飛速地思考:老嫗找她求助,可見是解蛇毒的能力並非所有神夏族人都有的。或者說,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或許隻有女子的血才能救回來。生活在神夏森林中,免不了與這些毒物打交道,很多時候族人都需要拜托女子解毒救人,那麼女子的地位,自然而然地就上升了。
這也就解釋了之前她動手打人為何無人製止,畢竟沒有人願意得罪能夠治病救人的長生芽。
本以為這就是今天最大的發現了。可是正在端木禮抽身欲返回洛城之時,卻發現了被打的女侍從鬼鬼祟祟地拿著一個可疑的包裹,行色匆匆。
她儘量低調,像是散步一樣走在無人的小道上。端木禮看得出她在繞圈子,是防止有人跟蹤。可是她又怎是能夠輕易甩掉的呢?磨磨蹭蹭了很久,終於走入了林間。
端木禮又跟著女侍從在樹林中走了很久,似乎是向東的方向。忽然,端木禮的視野開朗起來,前方是一片空地,地上種滿了妖豔詭異的紅色花朵。花地中央,立了一塊石碑,石碑右上方掛了一個巨大的猛獸頭骨,生前像是一隻老虎。一支利箭刺穿了額骨。碑上的字,因為離得有些遠,加上夕陽西下,光線不好,端木禮一時有些看不清。
女侍從在碑前擺弄著什麼,然後慢慢起身,在碑前磕了三個頭。端木禮依稀能聽見她的嗚咽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嫋嫋,不絕如縷。過了很久,女侍從才慢慢離開。
女侍從已然離開,但端木禮卻不願離去,她迫切地想知道石碑上寫著什麼,卻怕暴露了行蹤,隻能一動不動地待在她藏身的地方。直到月至中天,端木禮確定女侍從不會回來了,慢慢向石碑走去。
今晚是個晴夜,萬裡無雲,隻有圓滿如圓盤的明月與滿天繁星,銀色的月光灑在紅色花朵之上,是一種詭異的美感。端木禮突然意識到今天是中秋佳節,自己卻身處神夏森林,不能陪伴在妹妹身邊,不由得有些愧疚。又想起了自己的母妃,更添一絲傷悲,之前查探到長生芽線索的興奮也慢慢平息下來。思緒萬千,端木禮不由得有些煩躁,心想現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時候。
徐徐清風襲來,端木禮看著石碑上的內容,發現這石碑原來是一座墓碑。神夏族的語言和文字端木禮一竅不通,這石碑上的文字卻是用的漢字。一個神夏族人,為何在刻著漢字的墓碑前跪拜?帶著這個疑問,端木禮細細看起了人名。
最上方是“神夏臨光”與“陸涵月”,兩人的名字已然塗黑,兩個名字下方中央是“陸懷”,“陸懷”的右邊則是“神夏慧”,也是黑色的。
再往下看,端木禮不禁倒吸了一口氣,的、陸懷與神夏慧名字下方,則是紅色的“神夏幽蘭”。幽蘭,神夏幽蘭,那不正是易無憂的師父,在易活兵變失敗後不惜殺了自己徒弟以絕後患的幽蘭嗎?神夏幽蘭名字旁邊,則是另外一個黑色的名字,神夏東陽。
端木禮暫定神夏開頭的便是神夏族的族人,那麼這個墓碑上,還有路姓,像是大夏的姓氏。端木禮仔細搜索自己的記憶,想起自己很小的時候,當時來自西方文城的淑妃,也就是現在的淑太妃聖眷正濃,皇帝一次曾經賞下了她國庫中的玉靈芝。舉宮震驚,常有不服氣的宮嬪來母妃宮中吐槽,一次偷聽,端木禮知道了這玉靈芝的來曆:原來這玉靈芝是采藥師家族進獻來國都的貢品,當時的皇帝還是端木禮的爺爺。由皇帝賞給了太子,也就是端木禮的父皇,以嘉獎他平定北盟叛亂有功。當時雖然采藥師家族每年都會有貢品獻來,但因為其效用極好,有非常稀奇,仍是十分寶貴。後來,采藥師家族逐漸沒落,采藥師家族曾經送上來的貢品,更是奇貨可居,有價無市。
當時那宮嬪說:“那可是玉靈芝,采藥師家族陸家進獻的,那個采藥師家族之首的陸家!”
思緒回來,端木禮定定地看著墓碑上的字,心想:“會是采藥師陸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