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兒推開魏冉,驀然一進門,瞧見開門的陶五柳,挽住他臂兒道:“五柳哥,我同你說件要緊事兒!”卻看見躺在床上的謝阿弱,仍不減親昵,陶五柳隻掙開她的手道:“你要說什麼?謝姑娘不是外人。”
陶五柳這麼一句可撥了小姑娘的心弦,林錦兒定睛打量那床上的謝阿弱一眼,雖是病秧秧的慘白膚色,更顯得她眸光明亮,如秋水明媚,眉眼卻是冷冷的,像是不曾將誰放在心上一樣的,傲氣心性的林錦兒覺得自個兒落了下風,大咧咧道:“既然謝姐姐不是外人,那我就說了,大師姐和三師哥在房裡做男女之事……”
才說到這一半,陶五柳忙不迭捂著這小姑娘嘴道:“你怎麼什麼都說?也不害躁!”林錦兒笑嘻嘻撥開陶五柳的手,無辜道:“五柳哥,我們習醫之人,本不避忌什麼房中術!就怕謝姐姐不好意思,可是五柳哥你說不必見外!”
謝阿弱打量一眼這個小姑娘,不過十一二歲年紀,臉龐兒清清秀秀,紮個髻兒,插了繪彩花卷草的木梳兒,身上穿了鵝黃春衫兒,嬌嬌俏俏身段,伶伶俐俐談吐,倒是個極出色的小姑娘。再看這小姑娘這樣纏著陶五柳,語氣時嬌時酸,謝阿弱大概也明白了,淡淡道:“儘管說罷,我臥床養病正悶著,沒有春宮畫子消解,聽你一個小姑娘說說也好,如能繪聲繪色,我讓老五打賞你東西。”
林錦兒驀地臉紅耳赤,陶五柳隻搖頭微微一笑道:“錦兒你好好說,彆使壞了。”林錦兒這才言簡意賅道:“大師姐和三師哥狼狽為奸,謀劃著要瓜分掌門之位,還想害魏園的齊三公子,兩個商量得小聲,我後來就沒聽清了。”
陶五柳和謝阿弱聽了這句,已曉得厲害,此時前院訓堂課鐘聲傳來,林錦兒忙不迭道:“五柳哥我不同你說了,該午課了,去晚了又該被教習罵了。”說著林錦兒又一陣風似地跑了,謝阿弱思量了半會,她曉得神農門三弟子陶文盛和三公子的仇怨,卻不曉得陶文盛和陶芙蓉會使出什麼詭計?思來想去,道:“老五,你說三公子昨夜來看過我?那他今夜還來麼?”
陶五柳想起在魏園時三公子對桑香的情意,可這會謝阿弱脫胎換骨,這半月來也不曉得遇了什麼險境,賠了她半條命,陶五柳道:“依我所想,三公子一定會來的。” 他自個兒話一落,隱隱已明白了,若是陶芙蓉和陶文盛趁此機,挾著謝阿弱,布下殺局……
謝阿弱淡淡道:“那你去找三公子,讓他今晚不要來了。”陶五柳卻老成道:“若他倆真懷了歹心,我倒更不能放你走遠了,至於三公子那,我找魏冉去送個信就成了。”謝阿弱點點頭,道:“還是你想的周到,聽楚公子說我的命也是你救的,多謝你了老五。”陶五柳微微一笑道:“咱倆同入魏園,生死之交,何必言謝!更何況這回我師門裡出了亂子,還得勞煩阿弱你一塊查查。”
謝阿弱淡淡一笑,陶五柳難道自個兒就查不出真相?但他人品高潔,不求報恩,才說了這客氣話,謝阿弱心知肚明。想來魏園裡哪個不是玲瓏心腸的出色人物?隻是太執著於飄渺的正道,是而總不見容於這滄桑的世俗,反被外頭淺薄見識的人誤解看輕。
陶五柳且先囑咐阿弱多歇息,就先出門去了,門外等著焦急的魏冉正坐在台階上,折了梅枝比劃劍法,適才先見著林錦兒出來,可闔上了門不讓他進去,這會陶五柳又出來了,又將房門闔上了,還朝他道:“她大病初愈,魏兄你晚些再同她說話罷。”魏冉隻好作罷,百無聊賴,陶五柳又問道:“魏兄,我一直沒得空問你,三公子是在哪裡歇腳?”
魏冉沒鹹沒淡道:“多半在外頭鎮子上住客棧罷,我沒跟他一路,我隻管我老婆!”
“那你們去苗疆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為何謝姑娘受了重傷?”陶五柳一問,魏冉就一五一十把在苗疆遇著什麼天下堡餘孽朱二小姐的事給說了個大概,總之是九死一生,連環殺劫,至於阿弱是怎麼受傷的?魏冉當時隻聽到了虞園外轟鳴聲,後來看見溪上竹橋斷,隻能猜著道:“我想是那竹橋炸了,我老婆這才被竹片兒刺到了心脈,受了重傷!偏偏這老天不長眼,怎麼齊三公子就半點傷也不曾落著?”
陶五柳明白了大概,卻不聽魏冉羅嗦了,隻道:“我有一事勞煩魏兄,請你往外鎮客棧走一探,打聽打聽三公子住哪,或見著寧曉蝶、阮娘、薄娘子中的一個,同他們遞個消息,不可再進神農門來了,這回門中有了防備,尤其我大師姐陶芙蓉最曉得神農門幾百年的毒陣機關,十分厲害,恐怕連我也不能阻擋。”
魏冉一聽這個,隻道是人命關天的大事,雖說和魏園中人磕磕碰碰的,但也不至於狠心到任由他們送死,於是起身拍了拍衣上塵土,打保票道:“誰讓我魏冉最仗義,見不得血光之災,我這就走一趟,報信去!”說著魏冉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