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盛酒夢 神農門傳位陶五柳,四位弟子……(1 / 2)

卻說南藥房前院林錦兒等一眾頑劣弟子,在東西訓堂各等著葉教習、陸教習來教課,卻半天都不見人,各各鬨翻了天,掀墨硯抹臉的,丟醫書砸人的,玩得不亦樂乎,最後不拘於一堂內,索性東西訓堂全部的猢猻鬨在園子裡,比試起高低來。

陶五柳聽見前頭乍乍呼呼動靜,過來看了眼,就曉得是林錦兒起的頭、才有這無法無天局麵,他不禁想起從前自個兒亦是領頭鬨事的,搖頭一笑,就不去拘著他們了,隻進了正堂問那些忙著揀藥、磨藥的藥侍童子,為何管事的都不見人?

藥侍童子笑嘻嘻道:“掌門請秋婆婆還有兩位教習去了飛簷堂,多半是要宣讀神農門下一任掌門是誰,我們這還押了寶,想著大師姐毒術最高、二師姐醫術最強、三師哥威聲最響!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呢?”陶五柳聽了不由心中叫苦,師傅還真是半點也不含糊,午時才跟他說了打算,轉眼就召人宣讀了——若曉得師傅讓他陶五柳做繼任掌門,不止這些小的,尤其是神農門的一眾長輩,恐怕都要吹眉瞪眼了罷?

陶五柳這邊沒有摻和,那邊飛簷閣,神農門有頭臉的,濟濟一堂,右邊坐下秋婆婆以及兩位教習,三位一等弟子依次坐在末座,左邊客位先坐了青楓道人、楚鳳瑜,接著是神農門幾位多上不管門中事務的師伯師叔。眾人被掌門陶敬亭召來,入座奉了茶,空等了半晌,雖無明示,但見諸位都來齊了,也曉得和掌門之位有關。陶芙蓉和陶盛文互相遞了個眼色,陶清清則莫名眼睛紅腫,低著頭不想被人瞧見。

不多時,藥侍陳南之推著坐木輪椅的陶敬亭出來了。陶敬亭麵色蒼白,諸人忙起身來行禮,陶敬亭擺手請坐,一眾人方才衣裳窸窣重新坐下。陶芙蓉頭一個關切道:“師傅,您身子可好些了?”陶清清瞧見師傅身畔的陳南之,有些怨恨,但還是收拾心緒,亦關切道:“師傅,您可有覺得鬆快些了?”

諸人皆是問候起來,陶敬亭擺手道:“還撐得住,勞你們掛心了。”他的聲兒雖弱得如遊絲,但還算清楚分明,諸人中最沉不住氣是陶盛文,以退為進道:“師傅您以靜養為上,有什麼話不妨等您養好了身子再說,若是什麼要緊事,也可叫陳藥侍代為通傳,不勞師傅您走動。”

陶敬亭點點頭道:“我曉得盛文你孝順,但此話事關重大,非我親口說不可,我也請了劍宗青楓道人並少主楚公子前來作個見證。”

青楓道人拂塵搭於左臂,點頭示意,楚鳳瑜亦起身向神農門諸位見了個禮,方才坐下。而右首秋婆婆心直口快道:“您的意思是要宣布繼任掌門,遲早也是有這麼一天,即便不請劍宗名宿來,我等也定會聽從掌門的意思!”諸位師叔師伯皆紛紛應是。

掌門陶敬亭沉吟片刻,終於慎之又慎道:“此事我斟酌良久,方才下定決心。掌門之位事關重大,神農門上下聽我宣令,我百年之後,本門掌門令牌將傳給弟子陶五柳。”

此語一落,滿座嘩然,幾位師伯師叔紛紛道:“掌門請三思,陶五柳已非我門弟子,饒是他天資聰穎,百年難得,可他叛出師門,是謂不忠不孝!改投殺手之流,草菅人命,是謂不仁不義!我神農門數百年屹立武林,為同道敬重,決不能尊奉這樣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人作掌門!若傳出去,恐為江湖群雄不齒!”

眾人紛紛亂亂相勸來,陶敬亭隻擺手道:“我神農門並非以忠孝仁義揚名江湖,君子務本,我派若沒有個震懾江湖的歧黃聖手,恐怕並不能見容於江湖黑白兩道,我思之再三,方有此打算。”

秋婆婆一直默不作聲,此時亦不免道:“雖然掌門您用心良苦,可五柳那孽徒未必安於本門,不如芙蓉、清清、盛文三位弟子,雖無大聖手之才,但足以保住本門基業。”

陶敬亭看了這三位弟子,道:“你們三位都要以為師傅偏心,但我是看著你們幾個長大的,視如己出,一視同仁,誰做掌門,本都一樣,隻是依師傅的意思,須找最能勝任的。”

陶盛文終於按捺不住,道:“師傅,我等兢兢業業修習醫毒十餘載,且對神農門忠心耿耿,自問我們當中三個任一個都能勝任掌門之位,若是師傅您讓大師姐或二師姐做掌門,我半句怨言都無,隻偏偏讓陶五柳來當,我難免不服。”

陶芙蓉並陶清清都是這個意思,亦紛紛道來。陶敬亭看一眼這三位弟子,從來芙蓉計謀最深,清清感情用事,盛文心狠手辣,但他萬想不到是哪個處心積慮對他下毒!背棄教養恩情不說,一心盼著他這個師傅早死,讓出掌門之位,當真令人心寒!

陶敬亭麵色慘白,緩緩閉上眼沉思,耳邊這三位弟子你一言我一語義正辭嚴、諸位門中前輩亦是不停不休地諫言阻止,陶敬亭頭疼欲裂,卻隻忍耐強撐,眼前忽似回到十年前,四位喜愛弟子都還嬌小童子時,精乖頑皮的模樣。

恍惚記得有一回祝壽,四人鬼鬼祟祟合送了一份壽禮給師傅,原是一壇花盛藥酒——這花可不是尋常的花,原是花蛇膽泡在蘭花酒裡,飲了此酒本是延年益壽、強身健體。可有一機關,就是這花蛇若是喂食了些草藥再挖出膽來,飲了可就說不準功效了。

還記得方才換牙的清清最是乖巧心軟,偷偷跑來告訴師傅他們幾個的陰謀詭計——原來是五柳出的鬼主意,文盛抓的花蛇,芙蓉喂的藥,若喝下此藥酒,保管全身紅腫!堂堂掌門若腫得像豬頭,豈不成了大笑話!這幾個劣徒真是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