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謝初次殺人上 謝阿弱殺死洪水始作俑……(2 / 2)

謝阿弱聽了,心中霎時喜悅,卻仍斂藏著,問道:“公子此言不是戲語?”齊三公子略一挑眉,道:“放心,我不作戲語,倒是你——”說著他指尖略一勾開了茜紗籠扣子,撥開籠蓋,一霎滿籠蝴蝶振翅而出,絢彩爛漫地飛逸,謝阿弱見機,一瞬拔開冷泉劍,疾飛腕點刺,不容蝶兒流散,旋身挑劍,亦不容蝶兒飛遠。這青梅樹下,她輕柔劍法,似蝶作舞,卻挾了無情殺機,招招殞蝶削落,若香花輕颺,無半分憐惜。

不過一盞茶的片刻,那初初逃出茜紗籠的彩蝶,已一隻不落地死在了謝阿弱的劍下——她到底懂不懂世間絢美為何物?齊三公子瞧著她劍尖上刺中的最後一隻彩鳳蝶,蝶不知命休,方在輕輕扇翅,與她唇角的笑意相比,那蝶兒當真無辜多了。

三公子此時似已瞧出一些端倪,但隱隱的卻沒有什麼可以斷定的,興許,她隻是純然地少一些尋常女兒家的多情與憐惜,並非天生的冷血無情。

謝阿弱既刺蝶功成,一日後,齊三公子即放她下山。十年來頭一回離開魏園的謝阿弱心上微微雀躍,她身穿白衣,頭戴白紗笠,騎著快馬,足足趕了兩日的陸路,終於到了臨兆縣。那時她打馬經過縣衙,但見衙門口果然停了十架一人高的站籠,站籠裡也果然鎖著些形銷骨立的人犯,但卻並非滿員,隻用上了三個站籠,旁的七個都是空的!而那押著犯人的站籠上白紙黑字,罪符點明是盜匪,但據謝阿弱看來,這三人形容雖狼狽,一老二少卻都斯斯文文的,不像是匪類。

謝阿弱方停馬片刻,但見一位素裝的年輕婦人正在站籠外捧著一碗參湯,朝那年老的輕喚一聲“公爹醒醒”,立在站籠柵欄外,往裡喂了那老人家幾口湯水,依次又喂過她小叔,最後才是她相公,謝阿弱不解其中案情,並不多做停留,就近歇馬住店。

凡打探消息,那客棧小二最靈俐,這是阿弱那番下山長的第一要緊見識。此時客棧小二端來熱水,阿弱不過打賞了些碎銀子,與他寒暄幾句、說是要聽聽城中一些新鮮事,那小二就苦著臉壓低聲說起近來的查盜之事,道:

“我們臨兆縣衙裡的老爺比青天轉世還清!他說要拿匪盜,就沒一個留情的,前些時候站籠了站死了三撥人,一時盜匪們都絕了跡,我們縣老爺可得意壞了!卻說那夜他接送他家裡省親的女眷回城,在城外朱家莊附近見著響馬隊的火把,縣老爺帶著衙役捕快甚多,也就不懼怕那盜匪,趁勢追去,夜裡黑漆漆的,那火把點了一陣,又息一陣,但總不令縣老爺跟丟,沒多會就到了朱家莊富戶朱義家中,就再沒影子了!這縣老爺當機立斷,進朱家搜掠,在馬廄草堆裡搜出一些金銀布匹包袱,可巧與前幾日來衙門報失的臟物一模一樣!

這縣老爺立時就將朱家老爺並兩個後生鎖到了衙門,屈打成招不說,這朱家大兒媳的父親原是縣城裡人,打點了好些金銀要去說情,沒想到我們縣老爺清正廉明,隻道行賄者必是心虛有罪,登時定了案,問了罪,立時就把這朱家三個男丁鎖到了站籠外,暴曬雨淋,如今已是第五日了,若非那朱家大兒媳日日來喂這家中三口一些參湯,這三位恐怕早就到奈河橋喝孟婆湯去嘍!”

謝阿弱聽著這小二話裡有話,問道:“聽著倒像有內情的,莫非小二哥早已知曉?”那小二嘿然道:“臨兆縣哪個不曉得?就縣老爺自個兒掩起耳朵要當清官呢!——原來這朱義是個血熱之人,聽聞盜匪作亂,就出了一筆錢貼補了朱家莊一些不事莊稼的壯丁,作義兵巡邏,前些時候盜匪猖獗,沒在朱家莊占著便宜不說,還被拿下了好幾個匪賊,被押送到衙門裡,就是在站籠活活站死了!那盜匪心懷不忿,所以才想出這招毒計,嫁禍了朱義一家!這下可不得逞了?這縣老爺倒成了盜匪借來殺人的一把利刃了!”

小二正同謝阿弱一一說著內情,那客棧外街上忽而又嚷鬨了起來,原來那站籠中朱家文弱的大兒子沒撐住,已經絕氣死了,而那朱家大兒媳亦心如死灰,當場就撞死在衙門石獅上,兩條人命一眨眼就沒了!是而驚動了好些人去看熱鬨!

那小二亦去打聽了,這才退出房去了,謝阿弱站在房間窗子邊上,遠遠瞧著那衙門前裡三層外三層圍了人,至於曉得發生何事時,又是後話。

卻說當下,那一乾皂吏簇擁著縣老爺的轎子剛停在衙門口,跟隨轎子的捕快還從城隍廟新押了一個賣布的鄉下漢回來,也說是盜匪,見衙門口圍將了這麼多人,隻呼呼喝喝地驅趕,至於縣老爺下轎後,瞧見剛死的這對少年夫婦,隻說了一堆深明大義的風涼話,終於開了恩典,發放回家安葬,而那朱家大兒媳的老父聞著消息,這才帶著家仆急急收屍來了。

這番熱鬨才收場,縣令又要進衙門裡審林子搶布案了,謝阿弱遠遠的,聽得一些隱約消息,即出了客棧,上衙門瞧這縣老爺審案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