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看這阿弱愈發乖張,竟拿他取樂來了,齊晏眉眼略凝了冷清,道:“你且聽著罷,興許曉得怕了,就再不敢這般肆無忌憚了。”
謝阿弱略騫眉來,二人或人前或私下,共處時她總被他斥責,真是無趣呀,於是她不由得冷冷撐腮,且聽公子羅嗦,道:“曾有人羈旅異鄉,一夜下榻客棧,半夜聞得窗外低喚聲,是而驚醒,推窗望外,見街上一行人身穿白麻孝衣,目光無神、呆若木雞,卻舉步齊整,緊隨一位的白衣人沿街前行。那白衣人卻是個笑臉的,見著這旅人從窗邊窺視,便招手喚他,這旅人驚嚇不已,忙不迭闔上窗,於床被間躲藏了一夜,迷糊睡過去,清早起床,事過境遷,隻以為是發了噩夢,便也未曾放在心上。”
謝阿弱聽得這半晌,隻瞥一眼公子,原來公子說故事這般無趣呀,直如狐鬼野聞罷了,有何新奇?但她隻抿著唇,不敢去拂公子顏麵,誰叫公子手上還扼著她脈息!萬一得罪,指不定怎麼折磨她!
齊三公子但看阿弱老實聽著,不免愈發興味盎然道:“次日,這旅人趕至碼頭登船,但見一艘大船正停在岸邊,他正要登船,卻見那船老大,長得同昨夜夢中白衣人的眉眼一模一樣,亦是笑容滿麵,喚他登船,而那上船的散客,亦是齊整隊列上船!這旅人登時嚇得滿頭大汗,倉皇逃命。”
三公子說得繪聲繪色,令人毛骨悚然,謝阿弱聽著卻鎮靜道:“公子以為這等怪事就能驚嚇到我麼?”
齊三公子含笑道:“我無心驚嚇你,不過聽聞那船其後行至險灘,滿船人都喪了命,一個活口也不曾留下,惟那旅人保住一命,真是一段異聞。”
謝阿弱聽了不由有些惱了,道:“此時公子與我正是坐船,卻偏要說沉船的話……”
齊三公子卻事不關己道:“不過陪你解悶的閒話,我看你的脈似乎走得快了些?難不成怕了?”
謝阿弱欲抽回手,齊晏卻仍是握著,她腕子上肌膚滑膩雪白的,他心底不知為何有種溫溫融融的情緒,微微一笑道:“這浮梁河本就有些傳聞,聽說凡此喪生的女子,必會停留不去,惟等其丈夫牽手渡她,共敘往來,再定夙緣,方才轉世。若傳聞是真,即便沉船又有什麼可怕的?我自會牽你的手渡過此河,再投胎亦願與你結為夙世夫妻。”
阿弱不由一怔,隻這一刹那間,時光似乎變得極為寧靜緩慢,靜得好似那窗外雪落河上的聲響都可聽聞,悠然閒緩又似看露珠從簷上一點點凝聚,搖搖欲墜。她抬頭凝視公子,難道是因著他常浸殺伐決斷中,方才生生死死地說個不休,真是可惡。此時,公子卻看她臉上時喜時愁,惹人憐愛,手上便鬆了她腕子,一把改抱著她細腰,摟坐在懷裡。
謝阿弱方才察覺自己一刹已坐在公子懷裡,不免有些怦然,再看公子望她的眼神愛憐橫溢,不由得微微心漾,抬手摟籍他的脖子輕輕依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