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屍辨玉 女屍為十年前孟府之女,衙役……(1 / 2)

天寧寺佛事繁忙,佛誕日前後,慧清大師開壇講經七日,謝阿弱當是為肚中孩兒祈福,有心去聽,於是清早和齊三公子一塊從角門轉進了寺院連綿的佛舍,到了大殿,早課殿上極為嘈雜,處處擁擠喧嘩,因公子與方丈的交情,設座在佛像近前,此時僧眾已經開講法事,念誦之聲鼎沸,於是殿上說話聲兒漸漸止住,悉數人都端坐蒲團,合掌抵額,虔誠禱告。

此殿供奉金佛,須彌座、蓮花座有丈高,謝阿弱端坐其下,仰望時那慈顏金佛,確有通天之感,佛像後雕刻的光明雲金光耀眼,滿殿經文唱念微妙音,從殿頂而下的蓮花垂幡,隨風緩緩搖晃,兩座寶鼎燃然檀香,升騰嫋嫋輕煙,眾生處於無涯劫數的刹那,令人心中驟起莊嚴神妙,大抵佛祖所居忉利天宮,不外乎如是罷?

謝阿弱禮佛雖不是發乎誠心,但仍清靜聽講,慧清法師須眉皆白,穿一身大紅地金線袈裟,端坐經卷矮幾前,洪聲說法,回音不絕。他身旁各坐兩名三十餘歲的弟子,皆穿一身黑地金線袈裟,一個緩緩敲動木魚,一個撚動一串珍貴佛珠,但看那佛珠黑檀所製,樣式特彆,扁圓佛珠,仿佛圍棋子一般。此時殿中供奉香花引來幾隻嗡嗡野蜂,合著唱經聲、木魚聲,辰光仿佛被巧妙地拉長了,令人昏昏欲睡。

謝阿弱強撐著聽那慧清大師講解《勝鬘經》,眼皮兒打架不止一遭,但看齊晏端坐身畔,麵容沉靜,那樣靜,那香花野蜂振翅的聲音愈發清晰可聞,殿閣天光籠罩下來,無遮無擋,將他籠罩在淺金色薄輝裡,明光燦爛,滿殿佛門弟子竟沒有哪個像他這般遺世獨立。

謝阿弱微微一驚,攥緊他的手,齊晏不曉得她為何臉色受驚?她卻已在心底暗暗罵了千百遍,寧曉蝶這個混帳!若非他恐嚇她,胡說什麼公子有心出家,她此時怎會生了驚慮?

等早課結束,滿殿之人紛紛起座離去,齊晏亦帶著阿弱回到禪房,坐定院中喝茶,石桌旁的寶珠茶花枝條纖細下垂、花朵純白勝雪,又傳來那惱人的野蜂飛舞之聲。齊晏瞧見她神色鬱鬱寡歡,關切道:“是不是身子哪裡不好?”

謝阿弱悶悶答道:“沒什麼不好,就是心上不痛快。”

齊晏微微一笑,道:“可是誰惹你不痛快了?適才殿上就瞧你神色有變,是那殿上講經的慧清法師惹惱你了?”謝阿弱搖搖頭,齊晏閒情打趣道:“那就是他身邊坐的敲木魚的慧勇法師?還是那撚佛珠的慧和法師?”

此時青衣小侍捧來早茶,謝阿弱啜飲一口,道:“法師們與我素不相識,怎會招惹我?”齊三公子道:“原來招惹你的是舊曾相識的,是阮娘還是寧曉蝶?”謝阿弱心念一轉,道:“阮娘很好,悉心待我,又怎會惹惱我?”

齊晏道:“原來是寧曉蝶,他一定是吃了豹子膽了,等他從山下回來,我讓他給你賠罪如何?”謝阿弱心中滿意,道:“這是公子說的,不是我說的。”

齊晏見她使起小小伎倆,他唇畔的笑意同寶珠茶花一般,淡淡的光暈,伴隨春日莫名的香氣,令她微微失神。

齊晏閒話道:“你可瞧得出慧清法師有何異常?”謝阿弱皺皺眉,道:“不知公子所指?”齊晏放下茶杯,道:“慧清法師先天失聰。”謝阿弱不免詫異,齊晏又道:“但也無甚妨礙,慧清法師擅讀唇語,與人談話自如,不知情也瞧不出異樣。”

謝阿弱道:“聽聞公子要與慧清法師對弈?”

齊晏道:“是有本殘局,瞧不出勝負,慧清大師約下佛誕法會後,再行對弈。”

謝阿弱思忖道:“瞧這天寧寺佛誕法會如此盛大隆重,慧清大師想來每日繁忙得很,既然對弈的事延到後頭,想必破案也全交給公子了?”

齊晏道:“本來是要報官府知曉,但若傳揚開來,終歸是件醜事,況且我與慧清大師私交多年,他托付於我也是情理之中,”他話中一頓,含笑凝視她道:“你又在琢磨什麼?”

謝阿弱微微一笑,道:“既是托付公子,公子不如交給寧曉蝶?我收了心不練劍不查案,但賞花喝茶總要有人相陪的罷?”

她是何時轉了心思,竟願意悶作一處長相廝守?齊晏笑道:“我早盼著你轉了性子,難得你自己說出口,就都依你,不過整日清閒,也太拋擲光陰了,不如我教你習字。”

寧曉蝶是萬萬想不到自個兒又被謝阿弱陷害了,這遭天寧寺案子無頭無緒,下山上山,來往的辛勞奔波,儘數都被攬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