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十九歲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似乎能……(2 / 2)

你是我的無儘夏 喻葡萄 9985 字 11個月前

讓我想不明白的疑點越來越多,比如那些聽起來就很離譜的夢究竟是怎麼回事?再比如突然出現在我生活裡的陳述,到底是誰?

5

我沒想如此迫切的知道答案,如果不是陳述突然從我的世界裡消失的話。

陳述離開了大約有兩月之久,毫無征兆,連花店也空無一人。一夜之間,陳述的存在就像是泡影一般,消失得乾乾淨淨。任我怎麼也找不到關於他的一點痕跡。

男生在的時候,愈是相處,我心頭的疑惑就愈是強烈。

回想起這麼多年的經曆,我確信我的人生裡沒有出現過如陳述一般驚豔的人。可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陳述就說過,他認識我。

我也曾多次問過他這個問題,他都避之不答,這一次也是一樣。

久而久之,連我都快忘記了,陳述的到來,比我所經曆地任何事,都更難解釋得清。我真的有認真的考慮過陳述說的話,我或許真的與常人有異,所以我才會認識他。

因為從小到大,身邊的人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我和其他正常的小孩不一樣,比起和他們一起鬨一起笑,我似乎更願意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獨自一個人,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我問過陳述:“你也覺得我和其他人不一樣對不對?”

男生沒把我突如其來地問題當成玩笑話,而是放下手裡的花,看著我的眼睛,認真道:“雲錦,你當然跟他們不一樣,你忘了你是從遙遠的星球來的,你隻是暫時還沒學會怎樣才能更好的跟她們溝通而已。”

男生還說:“我的任務,就是讓你早日學會與他們溝通。”

“你不相信我?”見我許久不說話,他湊到我麵前,問我。

男生溫熱的呼吸夾雜著衣服上洗衣粉的清香,他這一湊近,讓我瞬間亂了方寸,一時間不知作何回答。

我確實不相信,因為關於他的任何消息,他都閉口不言。反之,他對我,似乎比我自己還要了解。

對此,他的解釋僅有一句:“雲錦,我認識你很久了,久到記不清時間。”

說起來,陳述這個人,才更像是這些事情裡麵,最大的謎題。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的心底冒出一個離奇的念頭,我想,陳述或許會離開我,隻是不確定是什麼時候,也許是一年後,也許是半年後。

所以我不停地追問他:“陳述,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男生沉默了許久,才答了一句:“雲錦,我會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你隻需要記得,我不會傷害你,更不會騙你。”

我很早就做好了這個準備,可我沒想到的是,他會消失得這麼突然。

思緒回到從遊樂園回去的那個晚上。

我又做了那個奇怪的夢,隻是這一次夢裡的人不再是我自己,而是陳述。

我不停的喊著他的名字,陳述都未曾應答。

他隻說:“雲錦,我的存在,於你而言,未必是一件好事。”

周圍全是樹,把僅有的光線完全遮擋住了,陳述站在迷霧中間,背對著我,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從夢裡醒來,我突然想到剛認識陳述時,他沒說完的那句話。

他會一直陪著我,直到我康複,直到……

戛然而止的話題後麵藏著的幾個字,我從未深究。

6

“雲錦,不要再沉迷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又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她又在喊我的名字。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的,卻是那張無比熟悉的臉。

這是在那個奇怪的夢裡。

我沒想到的是,這個狹小的空間,居然是一個玻璃瓶子。隻是現在它不再是我第一次見到的那般,如此昏暗,而是被暖色調的光線照得很是亮堂。因為瓶子碎了,周圍全是玻璃渣子。

而且,她居然真的跟我生得一模一樣。

我問:“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你啊,你在這個世界沉迷太久了。雲錦,你該回去了。”女生湊近,將我從地上扶起來,她說,“陳述本就不屬於這裡,更不屬於你。雲錦,你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當然知道我和陳述不會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我是彆人口中的異類。

而他,他多好啊,他是多少星星羨慕的月亮,他自然是跟我不一樣。

我忘了後麵女生還說了什麼,隻記得在第二天醒來時見到的第一個人,居然是陳述。

“雲錦,快起床,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嗎?”男生像個沒事人一般,和平常一樣搖著我的肩膀。

更離奇的是,我現在身處的位置,居然在‘此間花店’裡。

“你今天怎麼睡了這麼久,我都沒敢叫你。走了,出門。”

他不斷催促著我,神情和以往並無區彆,這讓我開始懷疑,到底什麼時候是現實,什麼時候是夢境。

我有些疑惑:“陳述,我們去哪?”

“今天是你十九歲生日呀,當然是去看我送你的禮物啦,你自己許的願望,忘記了嗎?”陳述皺了皺眉,將手掌放到我的額頭上,溫聲道,“也沒發燒啊。”

我一把拍開他的手,他這樣到顯得我不正常了。

陳述帶著我,一路坐到郊區,懸掛在半山腰的太陽,此刻已經沒了蹤影。男生找了個地方坐下,還不忘賣個關子。

“答應你的,在你十九歲生日這天送你星星,再等等,我正在幫你實現願望。”

我坐到旁邊,拍了拍男生的肩膀,說:“那趁星星還沒摘到之前,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你到底是誰?又或者說,我到底是誰?”

“你是不是傻,這個問題我不是早就回答過嗎。”陳述輕輕點了一下我的額頭,“你是星星的小孩,而我是負責替你實現願望的人。”

他又想拿這無厘頭的理由打發我。

我有些生氣:“陳述!”

男生將纖長好看的食指豎在唇邊,笑了笑:“噓,雲錦,我答應你,等過了今天,你會知道所有的事情,相信我好嗎?”

“現在,請先認真的欣賞你的星星。”

順著少年的目光看去,一點一點微弱的星光出現在我的眼前。麵前這片綠色的草地裡突然飛出了許許多多的螢火蟲,越來越多,放眼望去,宛如身在星河之中。

陳述伸出手,將螢火蟲捧在手心,遞給我:“我沒法將漫天星辰摘給你,但我能送你漫天的螢火蟲。”

“雲錦,你喜歡嗎?”男生笑得眉眼彎彎。

那一刻,我腦海裡所有的事情都煙消雲散了,好似一切真相都不重要了。

我轉頭看向他,輕輕說了句:“陳述,我不要星星了。”

因為此刻,星星的孩子找到了那個屬於她的月亮。

哪怕這一切宛如泡影,一吹既散。

7

“看來這個療法,確實是成效顯著,你現在感覺怎麼樣?”眼前那個穿著白色大褂的女人走上前來,替我將身上蓋著的毯子拉好,細聲問我。

我認識她,這是爸媽找來的那個心理醫生,姓林。

我還有點懵,我問:“我這是在哪?”

她轉了轉手裡握著的懷表,笑道:“你放心,反正肯定不是在夢裡。”

“看來陳述這個名字對你很重要,我喊了這麼多次都沒能將你叫醒。”她又說。

“還沒明白過來嗎?我幫你捋捋。”林醫生搬了張凳子坐到我麵前,“可以明確告訴你的是,你痊愈了,並且是你自己治愈了自己。”

她說,這些天我所經曆的東西,沒有一樣是真的。說白了,都隻是催眠治療的過程。

我為了自愈,在夢裡創造了一個新的世界,而陳述的存在,是我自愈的關鍵。

我在那個世界創造了陳述,卻又在即將痊愈醒來之際,對那裡的人和事有了牽掛,不願放棄,這也是在陳述消失之後,我還能再一次見到他的主要原因。

醫生怕我深陷其中,多次試圖叫醒我。所以我聽到的那個,一直叫我名字的聲音,其實就是林醫生的聲音。

而那個所謂的另一個世界的‘雲錦’,其實就是潛意識裡的我自己。通過夢境,一步一步指引著我自愈。那個封閉的空間確實是一個玻璃瓶,隻有從裡麵打破瓶子,才算是真正的痊愈。而我在第一次見到陳述之後的那天晚上,在夢裡所見到的那束光,其實就是玻璃的一道縫隙。

我不太相信,為什麼會有這麼離奇的事情,我看著她,冷聲道:“你什麼意思,你是想告訴我,陳述壓根就沒存在過,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嗎?”

林醫生笑了笑,繼續耐心的解釋道:“因為這一整個環境都是你自己創造出來的,所以一旦你開始懷疑夢境的真實性,就證明了你即將要打破潛意識裡封閉自己的空間。”

“你將要痊愈,而這也意味著,那個世界的陳述將要消失。至於其他人到底是不是完全虛構的,這得問你自己才行。”

原來,陳述沒說完的那句話,是這個意思。

他會陪著我,直到我痊愈,直到他消失。

林醫生說,這並不是我第一次接受催眠治療,我不會記得之前的事情,但另一個世界的陳述不一樣。所以陳述在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才會說:好久不見啊,雲錦。

“可是為什麼會是陳述呢?”我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問自己。

如果說我現在所在的世界才是原本真實的世界,那我確實認識陳述這個人。

在我乏善可陳的青春裡,陳述的出現,像是一道穿破黑暗的極光,短暫的照亮了我的世界。

初入高中時,好像大家都充滿了活力,個個熱情無比,我的沉默屬性在這樣的環境下被無限放大。年少時的人們向來口無遮攔,我的特殊被當成異類。

唯有陳述願意做我的同桌。他拿出大人的姿態,嗬斥眾人,然後低下頭來溫聲對我說:“你叫雲錦對吧,你的名字很好聽。你不用在意他們的話,你是從遙遠的星球來的,是星星的孩子,不是異類。”

短短的一句話,卻給那時怯弱無比的我,帶來了極大的溫暖。

我小心翼翼地將這個名字珍藏了許多年,就連在夢裡都沒敢表露心意。

從醫院出來之後,我久久緩不過神來。

我還是不願相信這一切都隻是虛幻,按照記憶,我又一次去到南川街。

和夢裡一樣,來往的人很少,隻是巷子的儘頭並沒有一家名為‘此間花開’的花店,也沒有那個名叫陳述的少年。

8

陳述,陳述……我不停的念著這個名字,思緒不聽話的飄回了從前。

那之後,陳述成了我高中階段唯一的朋友。

他的脾氣好得不成樣子。無論我的情緒如何反複無常,他都極為溫柔的陪在我身旁,等我平靜下來,他才緩緩遞給我一顆糖,衝我笑:“雲錦,你一定會好起來的,這個世界還有太多的美好等著你去看。”

他對我太好了,好到我開始懷疑他眼底的我到底還是不是真正的我。

漸漸地,班裡開始有傳言,說陳述不過是同情我罷了,等到好脾氣被磨完了,自然也會和他們一樣。

遠離,唾棄。

後來我才知道,陳述並不隻是單純的同情我,而是真正的感同身受,因為他曾因為同樣的病症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而我之所以會知道這些,也隻是偶然。

在高二下學期的某段時間,我的情緒變得格外的激進,嚴重到光是看到身邊有人在微笑,我都會覺得他們的嘲笑對象是我。

那天下午,我第一次曠課,一個人在海邊的礁石上坐了許久。我說大海有很大的魔力,它可以包容我所有的缺點與情緒。

陳述不這樣認為,所以他在找到我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從礁石上拽下來,接著就這麼跟在我身後,什麼話也不說。

我扯了扯少年的衣角,小聲問:“陳述,你怎麼了?”

得到的回答是陳述的一通數落,他說下次彆一聲不吭就找不見人,彆動不動就去海邊。還有一句:“這樣的事情我不想再碰到第二次!”

陳述口中所說的那件事,發生在少年的十五歲。

那個女孩跟我一般大,是少年的青梅竹馬。她說她喜歡海洋,因此陳述最後見到她的時候,她就這麼安安靜靜地躺在海裡。

所以陳述對和女孩有著同樣病症的我,才會格外的照顧。

再後來,陳述轉學去了更好的學校,臨走時,少年遞給我一束花,:“我希望下次見麵的時候,星星的小孩已經學會和地球上的孩子們溝通了,好嗎?”

我答非所問:“這花有什麼特彆嗎?”

“也沒什麼特彆的,就是它的花語還挺有意思的。” 陳述看著我笑,笑得眉眼彎彎,“寓意是‘北極光與我,都會在黎明破曉之前出現。’”

他說,再見了雲錦。

我說,謝謝你陳述。

儘管在往後的許多年裡,我們再無交集。

我依舊很感激你的出現,讓我本該平靜如水的青春,也掀起了一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