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連回音都沒有一個的山穀，哪裡又值得你為之縱身一躍呢。”
我雙手拖著臉，連話都不願講。齊修遠不知道從哪學來一句文藝的話，聽得我連連點頭：“有道理啊！”
“那麼問題來了，換成誰好呢？”我故作疑惑，趁齊修遠不注意，一把將他的雞腿夾進了自己的碗裡。
齊修遠很配合地裝沒看到，答道：“反正得比沈溱優秀。”
“哦？你該不會想說你就是那個比沈溱優秀的人吧。”對於像齊修遠這樣自戀的男生，小說裡不都這麼寫嗎？
“不如你考慮一下，咱倆湊合湊合算了。”
我一聽這話，嘴裡的雞腿都忘記吞下去了，玩笑還能這麼開的嗎？
我沒忍住往他腦袋上揮了一拳：“鬨呢大哥！愛情可以不分先來後到，但不能不分禮義廉恥。”
跟姐妹搶男人這種事，我乾不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我恍惚看到男生眼裡的期待，隨著我說出口的這句話，漸漸黯淡了下來。
當然了，那若有若無的恍惚感也就出現了一瞬間，因為下一秒他就恢複了本性，對我的話表示肯定：“也是，畢竟我這麼優秀。”
聽完這句話，我不樂意了：“你什麼意思，你是瞧不起我的魅力嗎？”
齊修遠挑挑眉，不承認也不否認。
我覺得齊修遠真的是太高估自己了，如果他真的這麼優秀，那也不至於一個月過去了，他和裴婷婷還是毫無進展。反倒是沈溱支愣了起來，就和沒有告白失敗那回事兒一般，和高中時一樣，天天在裴婷婷麵前晃悠。
我看著著實窩心，毅然選擇讓自己忙碌起來，趁著暑假，跟著在電視台工作的姑姑提前學習跑社會新聞。
其中一段時間，台裡要拍一條宣傳片，我算是撿了便宜，跟著姑姑公費旅遊了半個月。
在那半個月裡，隻有齊修遠給我發過信息。他說他和我一樣可憐，喜歡的人喜歡彆人，所以要在我這裡刷刷存在感。
要不是隔得遠，我非錘他兩錘不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這小子。
但是我暫時沒打算告訴他，裴婷婷其實也喜歡他這件事，不然這家夥可能哪天就忘記了我們相互扶持的日子，指不定還要反過來嘲笑我是單身狗。
晚上，我睡不著，坐到樓頂看星星。齊修遠同樣失眠，給我打了個電話。為預防他上來就給我哭訴自己的慘狀，我率先搶得話題權。
我說：“我發現跑社會新聞真的沒有我想的這麼簡單，我怕不是要連做記者這個願望都要落空了吧。”
他說：“放心吧，比起情商，你的智商還是要高得多的，應該不會落空。”
“……”
很好，成功地讓我不想接話，下一個話題！
我說：“高中畢業的時候，我把書賣了，換了一束花，送給他的時候我開玩笑的說，這是我的青春喲，給你了。”
可惜我高估了沈溱接收信息的能力，就在我紅著臉等他答複的時候，他一臉嫌棄地看著我，說，我一個男生拿花像什麼樣子。
沈溱這愣頭青！怎麼沒早早氣死我呢。不知道是不是過去的時間太久了，此時再提及，腦子裡唯一的反應居然僅有這麼一句話。
電話那頭愣了許久，就在我以為那家夥聽故事聽著聽著已經睡著了的時候，齊修遠的聲音隔著屏幕傳來：“說真的陳草莓，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的暗戀真的挺明顯的，他沒戳破，隻是因為他根本不喜歡你罷了。”
6
有時候這人吧，就喜歡聽好不聽壞，例如我。
聽完齊修遠的話，我一時不知如何作答，乾脆學他的做法，久久不說話。男生恨鐵不成鋼，乾脆直接掛了。
齊修遠高我一屆，當我還在熬夜研究《新聞出版》這門課的時候，他已經準備出去實習了。好在這家夥還算仗義，沒忘記我的生日。當然了，他也不算虧，為了給與我同病相憐的他踐行，我咬咬牙請他吃了一頓火鍋。
望著男生遞過來的禮物，我剛準備接的雙手頓了頓，突然想到了些什麼，有些失落。我說：“沈溱也送過我這個草。”
姬金魚草，沒記錯的話，它是叫這個名字。
齊修遠也愣了愣，趕緊將手裡的那盆草收了回去。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小插曲，我們倆這頓飯吃得並不怎麼愉快。
我隻記得齊修遠臨走時還是將那盆姬金魚草遞給我了，還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他送你的時候，一定沒想過這個花的花語是什麼。”
我雖然聽清楚了，但也沒怎麼在意，因為沒過多久我就被裴婷婷的信息轉移了注意力。
她說：“對不起草莓，我答應沈溱和他在一起了。”
我秒回：“哦，恭喜啊。”
奇怪的是我居然一點都不意外。
我隻是想不明白，裴婷婷喜歡的人明明是齊修遠，為什麼會和沈溱在一起？
我沒將這話問出口，我早知道沈溱不會喜歡我，倒也沒怎麼難過。隻是開始同情起了齊修遠，他這前腳剛走，後腳暗戀對象就被人搶走了。相比之下，他可慘太多了。
秉持著‘報喜不報憂’的原則，在跟他打電話的時候，我儘量避開關於他們兩個人的話題，多數是在向他請教學習。
奈何我演技沒太大長進，還是被他看出了端倪，最終不得不和盤托出。怕他傷心過度，我不停的安慰他。
我說：“你也彆太傷心，反正你也不缺美色，大不了換一個人喜歡嘛對不對。”
不料齊修遠卻反問道：“那你呢，還想著沈溱嗎？”
雖然說我確實沒再想著沈溱了，但是大哥！這個時候你該考慮的難道不是自己嗎？
我也沒想到，我的這個疑問，居然在當天下午就有了答案。
沈溱說我們三個好歹朋友一場，總不能因為他們倆在一起了就拋棄我，所以想請我吃頓飯。或許是因為得知他們倆已經在一起了，有些話這個時候說出來反倒沒了負擔。又或許是覺得彆彆扭扭實在不是我的性格。所以在飯桌上借著酒勁，我將之前埋藏在心底的話，對著沈溱一次性說了個乾淨。
他聽完，沒有太大的反應，或許就跟齊修遠說的一樣，其實我的喜歡挺明顯了，他不戳破，隻不過是因為他不喜歡我罷了。
不過現在他是什麼反應好像也沒那麼重要了，因為這會兒我滿腦子都是裴婷婷跟我說的那些話。
那天，裴婷婷在給我發信息的時候，還說了另外一件事。她說她喜歡的人一直都是沈溱，隻不過不想讓我們之間的友誼破碎，所以才有了告白失敗後麵的事情。
我問：“那齊修遠呢？”
裴婷婷皺了皺眉，比我還疑惑：“他還沒跟你坦白嗎？”
7
“他居然還沒有跟你坦白嗎？他喜歡的人是你。”
裴婷婷說，一開始齊修遠向我打聽她的名字，隻是想找她幫忙出演他負責拍攝的微電影。要我幫忙追裴婷婷也僅僅隻是為了跟我多些聯係。沈溱告白那天，他也隻是恰好去找她聯係微電影的事情。
而這些，是下鄉拍紀錄片的時候，齊修遠為了給我和沈溱創造一個獨處的環境，將裴婷婷約到一旁時，告訴的她。
他還說喜歡我這事絕不是因為追不到她才臨時變卦，而是蓄謀已久。
倘若我不是一心撲在沈溱的身上，而是用點耐心去深究的話，我就會發現，早在大一入學時我和齊修遠就打過照麵。
“還是說，你拒絕他了？”
聽完裴婷婷的話，我歎了口氣，說：“我沒拒絕，我隻是……”我隻是沒反應過來。
齊修遠不知道的是，我們一起看星星的那個晚上，他以為我睡著了，不小心說出的心裡話，我隔著屏幕，全都聽到了。他說他喜歡的人是我，從來都不是彆人，奈何我反應實在是慢，他隻好找了個借口先留在我身邊。
如果齊修遠當時細心一點，大概會聽到我當時的呼吸已經急促到不亞於剛跑完八百米。
那個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的朋友，要我幫忙的男生，心底一直喜歡的人居然是我。這反差實在是有些大，我一時反應不過來，隻好默不作聲，假裝睡著。
借著國慶假期，齊修遠回了一趟學校。作為朋友，我騰出一天的時間陪他折騰。
“陳草莓，看在我這麼可憐的份上，不如你請我吃一碗水果撈吧。”食堂門口，他抓著我的衣角，佯裝可憐。
我看著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有勇氣開口，我說：“齊修遠，我確實沒那個魅力。”
所以你還是換一個人喜歡吧，彆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不是齊修遠不好，而是我總覺得像他這樣優秀的男生，是絕對不會喜歡上我這種要顏值沒顏值，成績也不拔尖的女生。就和沈溱一樣。
雖說論起美色，齊修遠和沈溱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言情小說看多了，我總覺得他喜歡我無非是覺得我的性格很新鮮，無聊時解解悶罷了。我這該死的勝負欲，我是那種肯屈居陪他解悶的人嗎？
他後麵說了什麼，我沒有聽清，隻記得當天晚上他給我發了一條微信。
他說：“你喜歡誰是你的事，我喜歡你是我的事，你不用將我的喜歡當成是一種束縛。”
齊修遠誤以為，我拒絕他的原因是因為我還喜歡沈溱。
我也沒再解釋，反正畢業之後我們誰都不會再記得誰，我隻是他青春裡出現過的一個普通人，隻不過在回憶起來的時候可能會加一句：“陳草莓呀，我的一個大學同學。”僅此而已。
即將大四，我需要忙活的事情也漸漸多了起來，和已經在外工作了的齊修遠的聯係更是少之又少。就連再一次聽到他的消息也是在三個月後了。彼時我正在一家本地的電視台實習。
“看來學新聞真是委屈你了，你應該去學園藝的，我看你這盆花養得就不錯。”
說這話的人是沈溱。他和裴婷婷實習的地方都在外地，他臨時需要回學校辦點事，順路過來看看我。
我愣愣地看著桌麵上那盆姬金魚草，可歎的是，我此時第一個想起來的人居然不是沈溱，而是齊修遠。
“抱歉啊陳草莓，我當時在送你這個花的時候，的確不知道它花語裡含的深意。”沈溱還說，“齊修遠是不是很久沒聯係你了？”
沒等我笑著搖頭說沒事，反正我也沒查過。他又憤憤不平地添了句：“不過，你們倆再怎麼鬨矛盾，你也不該真的拋下齊修遠的死活不管吧。”
“好歹朋友一場，他在醫院躺了這麼多天，你都沒去看看他。”
8
沈溱說齊修遠在跑新聞的時候，恰好碰上石油化工廠二次爆炸，拿著設備的他逃脫不及，受了傷。
他在受傷當天，整個人昏迷不醒，醫生隻好用他的手機聯係家人，而作為他的最常用聯係人，我的電話卻因工作太忙，一直打不通。最後竟是與他交集甚少的沈溱和裴婷婷去了醫院。
而這些，我全都不知道。
臨走前他將醫院地址發給我，徐徐道：“他不想告訴你，但我覺得，有些事你應該知道。”
我趕到醫院時，齊修遠已經恢複了許多，隻是腿關節受了些傷，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出院。
看到我，齊修遠明顯愣了一下，而後撐著雙手從病床上坐了起來，衝我笑，笑得眉眼彎彎：“你怎麼來了？”
“難得看你這麼狼狽，我當然是來幸災樂禍的。”我把手裡拎著的粥遞給他，坐到床沿，幽幽道。
齊修遠大概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左右，出於道義，我決定去接他出院。
期間路過花店，男生買了一束姬金魚草送給我：“為了感謝你這些天的照顧，送你個禮物。”
“齊修遠，我已經知道姬金魚草的含義了。”我抬眼望著他。
那天沈溱說完之後，我便查了一下，網上說，姬金魚草的花語是：請察覺我的愛意。
原來他早就向我表麵了心意，是我反應太慢，隻當他是玩笑話而已。
男生低下頭，害怕看見我的眼睛：“拒絕沒關係，時間還長，要是你改變主意了你就吱一聲。”
我一直說羨慕裴婷婷，因為無論如何沈溱都會堅定的選擇她。
可是此刻齊修遠站在我的身邊，我才發現原來我不用羨慕任何人。
聽說黎明將至，抬頭儘是朝陽，晚風拂過少年的衣角，風裡不止帶著花香，我接過男生手裡的姬金魚草，仰頭微笑，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吱”
“什麼？”
“貪圖美色的俗人很多，我也是其中之一，所以，我改變主意了。”
齊修遠，青春有遺憾很正常，可是現在，我不希望那個遺憾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