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光此刻是真的想要尖叫出聲。

三年未見，他居然已經這麼瘋了？

不對，是這三年他不在她身邊，所以再也沒人帶她做這種刺激的事情了。搖光驀地恍惚覺得自己回到了那無憂無慮的、跟林易天天在一塊胡作非為的少年時光。

那時候，她們每天捉魚打狗惹是生非，所有會被責罰的打錯小錯他們幾乎都犯了個遍。雖然禍都是一起闖的，但每次林易都會把她撇的乾乾淨淨，自己一個人承擔下所有罪責。所以她是頗受盛譽的端莊公主，他是狗膽包天“惡貫滿盈”的林府少爺。

搖光掙紮過，說出過真相。她在父皇被剪掉胡子的老臣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告狀的時候說出過，但沒人信她；她擋在將要落下的板子前麵阻止禦賜林易的二十大板的時候也說出過，也沒有人信她。

他們隻會說，看吧，看吧，就是公主的心善和偏袒，才把林老將軍的孫子、林尚書的長子慣成了這副無法無天的樣子。真是可惜了公主，卿本佳人，奈何從賊啊……

眾兵士的喧鬨聲由遠到近，將她的思緒拉回。她在一片匆忙慌張中，隱約聽到了兵士們在嗬斥“來者何人”，她嚇得把自己一頭悶進身著的鬥篷帽子裡，生怕被人看見了。

“坐穩了，搖光。”身後的林易緊了緊韁繩。

驟然加快的速度讓搖光把自己更深地悶在鬥篷裡。她緊緊抱著馬脖子。

兵士追逐的聲音終於遠了，直至周圍恢複靜謐，隻有馬蹄踏碎這靜謐迸發的聲響。搖光這才敢冒頭，看自己究竟置身何地。

突然一支利箭破空而來，騎在馬背的林易反手用劍一揮，將飛箭砍斷。搖光看清了，是望樓。他們剛剛跑過的長寧街的兵卒在望樓上點燈為信，這邊的望城兵卒看見了，於是聚攏過來。剛剛的箭鏃就是他們射出的。

“誒呀，糟糕，把這茬忘了。看來我們要露餡了。”林易略帶遺憾地說。

“搖光，坐穩了，在我喊你之前，不要抬頭。”

在把頭裹上之前，搖光用餘光看見了如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的士兵。

“我當是誰如此囂張，都子時了還在京都狂奔，原來是林大將軍啊。莫不是在塞外野慣了，忘記了尚京城的規矩了？”

為首的是盧保江。盧家是武將世家，也同林家一樣是京都四家之一。隻是兩家從最開始的那一代就不對付，據傳先祖開國的時候林家的祖上因為盧家祖上是變節者而瞧不上他們家，梁子就此世代結下了。雖說後來林家大多走了文官之路，習武者寥寥，但是也不妨礙兩家人依舊互相看不順眼，到了盧保江這裡，也依舊針對著林易。

盧保江正愁著手上沒有林易的把柄，不能在聖上麵前參他一本，今晚值夜的他卻沒想到林易會自己跑過來給他送人頭，這著實讓他驚喜不已。他覺得就著這個機會，他不僅可以當眾好好羞辱林易一番，以洗自家的恥辱，還能等明天上朝的時候聯合心腹一塊好好參林易一本，讓他吃吃苦頭。

“嗬，是你啊盧參軍。”

“你？！”盧保江瞪大了雙眼。

“哦不對不對，是我記錯了，是我太久沒回京忘記了，我們盧參軍這兩年憑著祖上的蔭功，現在是金吾衛統領。多有得罪啊盧統帥，你不會因為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就記恨於我吧？”

盧保江恨得咬碎銀牙。

“天子尚與庶民同罪，宵禁之時，林將軍到處亂闖，意欲何為？”盧保江恨道。

“沒什麼為不為的，大晚上睡不著，出來吹吹風。”林易說的平淡。

“你——請林將軍速速回去，不然莫怪我要以軍法論處了！”

林易從懷裡掏出一物，那是赤紅的宮禁令牌。

“我有此物，想必宵禁之時出來閒逛也沒什麼不可以吧。”

盧保江冷哼一聲，“就算你有，和你同騎這位姑娘也沒有。林大將軍若是舍得，就丟下她自己去逛吧。至於她麼——就彆怪我不留情麵了。”

“咦？那是什麼？”林易突然往盧保江身後看去。

盧保江眾人順勢轉身回望，卻見林易指的方向空空蕩蕩啥也沒有，盧保江心道，糟糕，中計了，等再轉回身來看，哪還有半個人影？

“廢物，你們這群廢物！”盧保江咒罵著，憤恨地將手中的劍往地上一扔。

“奶奶的，這麼好的機會，居然讓我錯過了！”他恨恨地去撿地上的劍，卻見激揚起塵土的地上似乎有一物安靜而默然地躺著。

盧保江探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