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出去你打算怎麼辦?”快走到密道儘頭的搖光問道。
“還能怎麼辦?涼拌唄!”林易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語氣,半是揶揄,半是嘲弄。
“我沒跟你開玩笑,”搖光嚴肅道,“等會出去,若是鬨市你我就分開走,各自回府,我回府後命人給你請太醫,來圓你今早沒去早朝也沒來得及告假的謊;若是郊外,我倆得悄悄潛回城內,這樣一來耽擱的時間就多了,不如同往。”
“我猜聖上那邊,夠難。”林易頓了頓,“這會應該是天威震怒,大發雷霆呢,沒那麼好糊弄過去。”
“實在不行,我回府後立馬著人驅車送我回宮,我去皇後娘娘那裡說說。”皇後雖不是搖光母妃,但這些年據搖光的觀察,一來可能是因為自己頗受聖寵且生母早逝,所以她總有親近拉攏自己的意思,巴不得搖光有事能求到自己身上;二來她給父皇吹的枕邊風還是有幾分作用的,之前鬥倒了紅極一時的寧嬪、做局陷害嚴貴人一家入獄就是例子。
“這次不一樣,不信你摸摸你自己的右耳。”
聽畢搖光才感覺到右耳處的一絲異樣,自己的右耳上少了耳鉤的墜重,她輕撫上瑩白的耳垂:“我記得昨晚出門時還在的……應該也不可能落在了麗華苑內……難道是那會跟盧保江對峙的時候匆忙間落下的?”
對上林易的目光,搖光明白自己的猜測應該沒跑了。
“那你……宵禁夜奔、攜公主潛逃、居功自傲、不上早朝……豈不是要成為活靶子,被萬夫所指,噴成篩子?”所有能想到的罪名就像是一張細密的網,搖光覺得喘不過氣來。
“都是我造成的,都怪我!喝什麼酒啊!”搖光停下腳步,惱恨得跺了跺腳。
“無妨,事已至此,舍命陪君子的事我又不是第一次做了,多說無益。隻是或許這事情有另一種可能……”
“你是說——父皇即使認出那是我的耳墜,也不願在朝臣麵前承認是我的,畢竟盧保江他們並沒有看到我的麵容,僅憑一個物件,說明不了什麼。如果他將我從此事中悄無聲息地摘出去,那朝臣們一定會去調查你昨日行跡,便會知曉你昨日未曾出府,不曾去過花街柳巷秦樓楚館,於是他們便會將你懷裡之人認成雲遙!但如果按照雲遙所說她是我父皇的人……父皇不會無故犧牲掉自己做局安插在你身邊的人,何況她已獲得了那樣的地位,那樣的話他費儘心機安排的一切豈非都成了一場空?”
“再說,就算他們說是雲遙,他們攻擊的目的也是針對你、打垮你,雲遙折了,在外人看來對你可能是一種情感上的打擊,但實際上你什麼事也沒有。他們不會蠢到覺得處理掉一個在他們眼裡隻能算得上是我的替身的人,就能稱得上是打倒你了。”
“所以這條設想不成立。”林易出聲。
“那就還有另一種思路。父皇認出了我的耳墜,承認是我,但是為了實現對你的打壓和震懾,把我自願與你同往的行為都設置為被迫——如果公主是被迫的,那你就是以公主為質、圖謀不軌,這樣,最終就會導向……攜天子以令諸侯,擄走皇帝最寵愛的公主,以此為挾,圖謀天下!他會借此給你羅織謀反的罪名!”搖光說最後一句的時候不由得驚呼出聲。
“大差不離,”林易肯定道,“但是你忘了算重要的一點……”
“宗續是重要的一環。”搖光立馬接上,頓了頓,又接著道:“宗續有沒有上朝,是否知道我的‘失蹤’,是否會向父皇上報我的失蹤,這是關鍵所在。”
“昨晚不還在惆悵宗續對你是否有幾分真心嗎?現在驗證的時候到了。”林易笑笑,抬腳便往那片最濃密的光亮走去。
朝堂曆來是分派彆的。
自古分文武,文武相輕是常事。後來朝堂愈加複雜,黨派林立,利益交織,使得抱團的朝臣們各自為政,都想要為自己所在的團體謀權謀勢,雖然大團體之下又分為諸多小團體,但是在共同利益麵前,卻是一致對外、出奇團結的。
到了搖光的父皇李明鐸這一朝,朝堂的勢力團體主要分成三派。
一派是以右相王林為核心的文臣團體。
主要由皇帝心腹構成,如為皇帝所鐘愛的諫議大夫魏清流等文官基本都在這裡。他們的主要任務是為皇帝服務,是刀筆,是喉舌。
一派以左相歐陽振東為核心。
歐陽振東早年並不是門下省的侍中,在自己的嫡女歐陽梅綰即搖光的生母入宮為妃後,還僅是一個副四品。後來歐陽梅綰不幸逝世,不知道是否是出於一種補償心裡,皇帝把他從刑部調到了門下省,將他的官職一路飛也似地升上來,直至成為了左相。
這派除了與歐陽振東交好的文臣外,還有早年歐陽振東在刑部時交好的同僚,例如當今的大理寺丞張懷誌、監察禦史趙潤峰等。
此外,林家也在此派中。同為京都四家,林家世代與歐陽家交好,林易的祖父林錦同歐陽振東也是多年的好友。由著這層關係,與林錦一同征戰殺敵的過命兄弟們也大多在此派彆裡。
最後一派是以京都四家中盧家為核心的武將團體。
盧保江的父親盧春生早年馳騁沙場戰功赫赫,是靠著自己殺出了一條通天的血路來,也是李明鐸上位後封的第一位右十二位大將軍。據傳,在當年的奪嫡之戰中,盧春生也為現在的皇帝好好出了一份力。
後來盧春生因為受到的福澤過盛,不由恃寵生驕,於是借著自己歲數大、征戰落下的毛病多的由頭,要求坐著上朝,才惹得忍了他很久的皇帝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