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光覺得,自己從小到大都沒這麼丟臉過。
她就這麼丟下宗續一個人,可恥地逃了……
宗續那會兒也沒再攔她,但他肯定意識到自己是逃跑了……太丟臉了……
她坐在藥爐前聽著鍋裡咕嚕咕嚕的熬藥聲,心思卻早已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公主……公主……”抱琴有些著急,看托著腮蹲坐著的公主沒有任何反應,終於忍無可忍地拍了拍搖光的肩,“公主,藥熬好了,婢子處理一下藥和爐子,您讓一讓,小心被燙到。”
搖光這才回神,略有些尷尬地起身讓位。
就說不讓公主插手的,公主非要自己看著藥爐。這藥都開了好久了,藥汁都沸出來了,公主也還是坐在那一動不動的,這藥都快被她熬廢了。抱琴內心腹誹著,手腳卻麻利得很,很快便處理好了熬好的藥汁。
“公主,需要在這裡麵加冰糖嗎?”抱琴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問搖光。駙馬是新主子,雖然入府有大半年了,但這位新主子毫不挑剔,從不動怒,吃什麼都不溫不火的,所以抱琴其實並不是很清楚這位新主子的喜好。她隻是想著,公主怕苦,每次喝藥都要放冰糖進去才能勉強下咽,所以伺候這位新主子,還得問過公主的意思才好。
搖光其實被這個問題難住了。“唔……”糾結了一會,搖光道:“先不放,把冰糖單獨備著,同湯藥分開來一道給駙馬端過去。你到時候問問他要不要加就是。”
“諾。”
抱琴準備妥當,已然端起了托盤準備走,卻見搖光杵在那裡沒有動,便道:“公主,已經準備好了,我們走吧。”
“你給駙馬端去,服侍他用下就好。”
“啊?”抱琴詫異了。敢情公主巴巴跑過來守著藥不是為了親自端給駙馬的?
她驀地想起來早上被罰的入畫,臉色有些蒼白起來:“婢子去伺候駙馬爺,不好吧……”她感覺到搖光抬眼朝自己看過來,硬著頭皮繼續道,“駙馬爺一向都是張旭他們伺候的,他們不便入內室,而婢子是公主的人,自然是不敢親自侍候駙馬爺的……”
這話說得搖光也覺得有那麼幾分道理,心裡暗道罷了罷了,反正再怎麼拖著都還是要見的,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便也邊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邊硬著頭皮往寢殿走去。
“給我吧。”到了寢殿門口,搖光從抱琴手裡端過湯藥,見張旭二人守在殿外,她輕輕吩咐道,“你們先下去吧”。旋即入內,抱琴守在外麵貼心地關上了門。嘿嘿,她就喜歡看公主和駙馬獨處。雖然他們獨處她啥也看不見,但是她覺得每次他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會比蜜糖還甜。
張旭斜睨了一眼不知道在傻樂什麼的抱琴,張口道:“你還不走?”
劉東哈哈一笑:“她要擱這聽牆角呢。”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抱琴哼了一聲,自己的快樂這倆直男才不會懂。懟完劉東,徑自哼著小曲唱著歌一蹦一跳地跑開了。
劉東看著她的背影又是哈哈一笑。
張旭勾起唇角輕輕搖搖頭。
門外的熱鬨散了。
搖光剛進內室,便見半截瑩白的胳膊垂在床外。半落的紅色帳幔隱約透著人影,她蓮步輕移,很快便來到床邊。
“宗續,喝藥了……”見床上的人沒動靜,她把手裡的湯藥擱在幾案上,掀起簾帳,抬眼去看,這才發現那人似是極沉地睡著了。
他平常那像是沾滿了露珠的眸子此刻輕輕闔著,長長的睫毛隨著呼吸在有規律地顫動,再然後是他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修長的脖頸,上麵還印有自己半個慌亂的唇印……她的心又開始撲通撲通跳起來,整個臥室像一個巨大的共鳴腔,無數倍地放大了她的心跳聲。
她看見他原本安然恬靜的睡容突然有些不安地動起來,仔細一瞧,原來是他唇畔有幾絲調皮的頭發,隨著他的呼吸在一下一下地撓著他。於是搖光想也沒想地伸手想替他撥開,卻沒想到指尖先觸上的是他溫軟的唇。
她的指尖頓時像被火燙了一下,那火直接燒得她臉頰緋紅,幾欲滴血。
許是那人睡著,所以她放下了往日的小心翼翼,並沒有立馬把手抽起來,而是順勢輕撫過他唇畔,然後將那幾絲撩人的頭發撥到一邊。
而後,又伸手將他露在外麵的半截胳膊拉起來,輕輕掖在被子下麵。
做完這些,搖光坐在床畔,隻盯著他那瑩潤的臉龐看。他的紅唇太過誘人,搖光看得禁不住蠱惑,輕輕俯下身去……
直到他溫熱的氣息撲在她臉上,她才有了一絲清明。
我在做什麼?乘人之危嗎?
搖光立馬直起身來,心裡卻懊惱著。
剛剛隻差了那麼一點……
她渾身一個激靈,暗暗告誡自己不能再去想了。
條件反射似的動作遠比思維快,她已經兩布走到桌案邊,端起那碗藥,抬手便倒進一旁的花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