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宗續本來也沒病。她想,是藥三分毒,反正他睡著了,索性就不喝了。
但是剛剛……她回想起剛剛那一幕,那差一點點就能得來的親吻,輕輕咬了咬唇,拿起盤子裡的一塊冰糖含進去。
真甜……甜倒了牙的那種甜……也不知道宗續嘗上去會不會是冰糖味的。
她覺得自己要瘋了。
再在這裡待下去,自己真的要瘋了。
“王墨,你回來的正好,駙馬那邊什麼情況,你說說。”皇帝眼尖地瞧見了悄無聲息回來的王墨。
“回聖上的話,駙馬一切安好。至於具體是什麼病症,還是由太醫們來說吧。老奴嘴笨,醫理藥理什麼的都不大懂,怕說不明白,白白耽誤時間不說,這萬一說錯了,還會讓聖上憂心呢。”
“哼,你現在倒是長本事了,讓你回個話,推三阻四說上這麼一大串。”皇帝看了看殿下,“剛剛去公主府的太醫們何在啊?”
外麵立馬進來了幾個太醫。
“去了這麼多人。你們誰來說?”皇帝的聲音不辨喜怒。
眾太醫互相看了幾眼,一致推選了在公主府上下最終論斷的周太醫。
周太醫也是第一次在這金鑾殿上被皇帝召見,尤其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說謊話,心裡其實還是有點發怵,但他麵上不動聲色,大致彙報了駙馬是因空腹而引發的眩暈症狀,隻要吃上一陣子強身健體、凝神靜氣的湯藥,再輔以食療,補補氣血就能大好了。
聽了他的敘述,皇帝似是有些不信,開口道:“宗政明,你兒子先前有這種乏力眩暈的症狀嗎?”
宗政明本來聽著太醫的彙報,心裡就擔心得緊,此刻皇帝的突然一問,嚇得他直接跪倒在地上:“聖上,老臣……老臣的兒子身體尚好,之前並未見過有這種症狀……不過,若是他長時間熬夜,這種空腹眩暈應當也是正常的。”
周太醫默默捏了把汗。心道這宗政明真是一個勁地想把自己兒子往火坑裡推啊。於是繼續開口:“這種空腹眩暈症並不是惡疾,隻是突發性的症狀,不需要有什麼前症。患者過度勞累,或者哪段時間沒有依照常律作息,都是可能導致的。”
“哦……”皇帝隨口應了一聲,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們見到公主了?那搖光如何啊?”皇帝又貌似不經意地開口問道,卻是語氣平淡,鮮難聽出關切。
“回聖上的話,”王墨上前一步點頭哈腰道,“老奴一去公主府便見著了公主,她看上去一如往常地康泰。”
還不待皇帝發話,太醫叢裡突然發出了“哼”的一聲,然後便有聲音傳來:“公主殿下何止是康泰,簡直不能更康泰了。”
“哦?王太醫有話要說?”皇帝威嚴,打斷了他的陰陽怪氣。
“就是,有什麼直說便是,這話說的,讓人聽著好不舒坦。”大臣們議論紛紛。
王太醫這會有些懊惱於自己的口無遮攔,但被聖上點名,就隻能硬著頭皮出列答道:“回聖上的話,長公主一切安好,是微臣多言。”
“你有什麼直說便是,照實道來,朕不罰你。”皇帝直勾勾盯著王太醫看,看得王太醫心裡發虛。他偷偷抬眼瞧向周太醫,企圖他能救救自己,但周太醫又哪是會主動攬事的人呢,他並沒有搭理王太醫的求救。
王太醫隻能道:“我等……在前院見到了長公主,她中氣十足、麵色紅潤、巧笑嫣然……身體頗好,聖上放心。”
大臣們聽了這話,尋思著這有什麼好陰陽怪氣的,長公主身體康泰是天啟之福。
眾人轉念一想,宗駙馬身體有恙不能早朝,公主身體康泰,這……麵色紅潤……過度勞累……作息不規律……
堂上眾人逐漸回過神來,麵紅耳熱了一大片。
宗政明卻是麵色一陣紅一陣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誰能想到不過就是自己兒子今早告了個病假,哪能知道還能讓這滿朝文武吃上一手的瓜來???讓他這張老臉以後往哪擱去???
“荒唐!簡直是荒唐!”於是乎皇帝今天第三次在這個金鑾殿上龍顏大怒起來。
卻沒再拿起手邊的東西往地上摔,而是指著王太醫怒道:“你個混賬!說的什麼糊塗話?我天啟的長公主豈是你可以隨便議論的?你給我滾出去,太後近日在南山禮佛齋戒,身子不是大好,你給我爬上山去侍候著太後吧!等什麼時候太後回來了,你再給我滾回來!”
“是,是!”王太醫連忙應聲,就要起身滾出金鑾殿去,皇帝拍案一個怒喝“我讓你給我滾出去!是滾!”
於是乎王太醫趴回地上,縮成球狀,不那麼圓潤而艱難地,滾出了眾人的視線。
但眾人卻消歇了看王太醫出醜的心思,一腦門子隻撲在了從字裡行間推斷出的真相上——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采陽補陰?
我天啟的長公主果然威武且生猛。果然是成了婚啊,就是不一樣!
以後都不能直視宗侍郎和長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