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板娘胡氏的房間在一樓靠山一側,濃香妖惑,羅帳燈昏,狐魅銷魂之風,正應合她這個「胡」字。
此時何中流赤身歪躺在錦被之上,雙目白瞪,張口朝天,麵色慘青;胡氏僅著緊身小靠,蜷在床角,錦被遮羞,渾身抖瑟;仵作正在低頭驗屍。
“大人,剛發現他們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不曾移動。”林崎的下屬將官久曆刑名,知道「保護現場」的重要性。
道衍、袁珙也不避嫌,盯著胡氏細看,其肩背、手臂乃至頸脖均有紅印抓痕,看來這場「雲雨」不可謂不激烈。
“怎麼樣?”林崎看仵作放下器物,立刻問道。
“回稟大人,此人…”
“何大人!”林崎哀痛地提醒尊稱。
“呃,是,何大人外驗無傷,內驗無毒,但死狀又明顯是周身經脈紊亂,血湧氣急。看來是受了什麼「虛邪賊風」刺激,以至於內自侵擾。”
“「虛邪賊風」?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個,不好說,大概是某種外物誘發的脈氣混亂。”
“是何種外物?”
“目前尚不清楚,但依常理判斷,多為花粉、葉露、蟲液一類。”
“可有類似的發現?”林崎一邊問著,目光開始左右掃視。
道衍也下意識地環視了一下房間:中央一張圓桌,茶杯倒扣於盤中,伸手一探,壺中茶水早已涼透;燭台無淚,看來是新燃未幾;屋角圓爐焚香,床頭掛著驅蟲香囊;梳妝台上銅鏡木梳,胭脂粉盒,林林種種;房門左側一麵空牆,掛著一副齊人高的仕女圖,倒是十分搶眼。
初看之下,皆是女子房中應有物什,並無不妥。唯一特彆的是,因客棧是依山而建,所以這一側的房間均向外無窗。
“回大人,暫無。”仵作複查一遍,謹慎答道。
“查過心脈、臟器沒有?”袁珙端詳死者麵容,似有所見,接著問道。
仵作望了望林崎,得到允準方才答道:“查過了,並無異常。確實沒有中毒跡象。”
袁珙不置可否,後退不言。
“大概死了多久?”林崎照例詢問。
“回大人,屍首溫熱,血色猶在,死亡時間不超過一炷香時間。”仵作言罷後退半步,示意彙報完畢。
林崎頷首,讓仵作離去,下屬將官默契地差人將屍體抬走裝殮、封存。
“下來吧!”
得到林崎指令,胡氏才敢穿好衣服,卑微爬下床來,俯身跪地。
“說吧,怎麼個事。”
“民婦冤枉啊!大人要為我做主啊!”胡氏一直憋著,此刻終於可以放聲大哭。
“你現在喊什麼冤?本官定你的罪了嗎?老實交待,把事情經過細細說來!”
胡氏收斂淚容,一一訴來:“昨夜子時剛過,何大人到民婦房中來,威脅說:我這間客棧惹上了天大的官司,怕是開不下去了。若是,若是我…伺候好了,他有辦法幫我保住這份營生。民婦不敢不從,誰知他,他,人事行到一半,突然就沒了動靜,倒在這裡。我什麼都沒做啊,求大人明查,為民婦做主啊!”
胡氏頭發淩亂,雪白肌膚上的抓痕吻印曆曆在目,鶯鶯燕燕地說著,聽得一眾兵丁直咽口水,弄得林崎倒有幾分尷尬。
道衍查看了一下床上淩亂的被褥,上麵斑斑點點;又湊近胡氏身上聞了聞,看來好生猥瑣。
“你們是怎麼行的「人事」,說仔細點。”道衍這一問,驚得周圍人目瞪口呆。
“這…”胡氏雖然不是什麼良家婦女,但要當著這麼多男人描述周公之禮,也還是頭一回。
“讓你說就說!”看胡氏眼巴巴望著自己,林崎拂袖側臉,不願直視。
“他,何大人他不由分說,一把就將我按倒,用力撕扯,胡亂地抓,弄得我好疼!然後…”
“然後怎麼樣?”一名兵丁竟忘了是在審案,伸長脖子張口就追著問。
“啪啪”兩聲,那兵丁臉上多出兩個掌印。
“都滾出去!”林崎把環伺的兵丁統統你攆了出去,自己接著問:“然後怎樣?”
胡氏撩了一下淩亂的頭發,挪了挪跪姿,咬了咬嘴唇:“然後,他就咬我…”
“咬你?”道衍的小眼睛睜大了。
“嗯,他這人好生奇怪,像狗一樣,對人家又咬又啃…”胡氏說這話時不覺間手指揪著裙裾。
“那你身上為何並未看見牙印、咬痕?”道衍很專注,林崎卻開始有些恍惚。
“他,他儘是往人家那裡咬…”
“那裡是哪裡?”道衍不知道真傻,還是假愣。林崎不自覺地也咽了咽口水。
“就是…這裡…這裡呀…”胡氏摸了摸自己起伏的雙峰,還有臍下三寸的玄妙之處。
“那就馬上查驗一下那些牙印、咬痕啊!”林崎心中急急切,卻不便開口,隻能暗自期待道衍繼續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