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道衍竟然略過了這一關節點,實在讓人掃興!但林崎仍認真聽著,仿佛很期待下文。
“然後就,就那樣啊…”胡氏找不到合適的言語。
“他是在進去之前暴斃的,還是之後?”
“嗯…自然是…進去之後…剛才我不是說了嗎?就是…事情到一半的時候…”胡氏不覺兩腿摩擦,手指又揪著裙裾。
“我再問你一次,何大人是幾時進到你的房間的。”
“子時剛過。”
“幾時和你,行的「人事」?”
“他一進來,才說幾句就那樣了…”
“那他是幾時暴斃在床?”
“就是…人事行到一半的時候…”
“你這無恥婦人,睜著眼在這裡胡說八道!”道衍厲聲責斥。
“民婦不敢欺瞞,句句是實啊!”
“驚呼聲起,發現何大人暴斃之時,已然醜時將過。這何大人是驢,還是馬?行人事,居然從子時行到了醜時末,足足一個時辰有多!還隻是行了一半?”
“確實如此,民婦不敢欺瞞大人。”胡氏磕頭在地。
“這位何大人,他天賦的異稟大小若何?是何形狀?”袁珙突然插入這一問,比道衍所問更加炸裂!林崎眉毛都豎了起來:這是哪裡來的兩個奇葩?!
有了前麵的鋪墊,胡氏似乎漸入佳境,竟然不覺得這個問題有何突兀,看了看幾上燭台:“大概和那根蠟燭差不多,形狀無甚特彆,就是,有點頭小身大…”
“當時是你在上麵,還是他在上麵?”瘋了瘋了!袁珙越來越過分了!
“嗯…剛開始,是他…後來,後來就是我…”胡氏不覺咬了咬自己的手指。
“行了行了!”林崎雖然聽得過癮,但確實有失官體,於是佯作惱火,責備道:“你問這些乾什麼?”
“依在下判…”袁珙剛要開口,卻被道衍拉到身後:“林大人,我這位朋友遊戲江湖,胡鬨慣了,還請海涵!”
“呃…在下造次,請大人海涵。”袁珙看懂了道衍的眼神,懺然一笑。
“他真的…呃,何大人真的,有此異能,竟然可以,可以一個多時辰?”林崎此時注意力已然集中到胡氏所說的事情,作為男人,他實在太想了解何中流的「禦女之術」。
“嗯,民婦不敢欺瞞大人。”胡氏點點頭,幽幽地望了一眼那帷幕半掩的床第。
“厲害啊!”林崎心中暗暗稱奇,再看了看道衍,同樣也是驚疑未決,並無言語。
“來人啊!先把她押下去,嚴加看管!”等了片刻,道衍、袁珙兩位「奇葩」也沒再提出「精彩」的問題,自己也不便細問,林崎隻好以屬地首官身份下達處置命令。
待胡氏離開,林崎轉向道衍說道:“密使大人,看情形,這胡氏隻是個水性楊花的婦人,既無膽略,也無動機,應該不是蓄意殺害何大人。莫非,這就是一場意外?”
“林大人,這直隸欽差死在查案現場,非同小可,不能大意啊!”
“嗯,言之有理,確實如此。密使大人有何見教?”
“那胡氏看來也是久經風月,昨夜已見她對何大人頻送秋波,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道衍心念一轉:“何大人進房之時,可有值守的兵丁看到?又是誰首先發現何大人暴斃在此?”
“之前已經查問過,在場值守的兩個兵丁都看到了,時間對得上。也是他們首先發現了此事。”
“這,林大人,恕在下冒昧,何大人與那胡氏在裡麵苟且一個多時辰,他們竟沒有向你彙報一聲?”
“哎呀,密使大人!何大人是直隸欽差,又是監察禦史,本官都要忌憚三分,這兩個小小衙役,哪裡敢造次?這也是情理之中啊。”
道衍不語,算是認可了林崎的說法。接著抬頭仰視梁上四角,口中喃喃自語:“難道是躲在暗處的鄭玄?”
林崎左顧右盼,略有驚恐,但旋即平複下來:“不可能!他現在是過街老鼠,逃命都來不及,哪裡還顧得上殺人?再說了,殺了一個欽差,還會派下一個來,總會有人監察督辦此案,他何苦冒險去做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
“焉知鄭玄沒有餘黨?或者說,他會不會花大價錢請了幫凶?你們咬得那麼緊,他狗急跳牆,了結了一位案件主辦人的性命,總還是可為自己贏得一點逃命的時間的。”道衍語調陰沉沉的。
“這,若果真如此,本官豈不是也已身處險境!”
“寧為小心,不可大意。林大人,你覺得呢?”
“呃,那是自然。”
“按說各有司命,此處的案子我不應該插手,但如今直隸欽差命喪於此,我若置若罔聞,上麵問起來,恐怕我這邊也不好交待…”道衍手指懸空向上一指。
“哪裡哪裡,密使大人所言極是!依下官看,是幸得有密使大人在此!否則,何大人的死,我也難說得清啊!”
“眼下是一案未平,另案又起。林大人,你看這樣安排可否:你這邊不要分心,繼續圍捕鄭玄,徹查私鹽貪腐一案;何大人的事,交給我來協助處理。”
“如此,甚好,感謝密使大人鼎力相助!”看來道衍所請,正中林崎下懷。
“林大人不必客氣,都是為朝廷辦事,為皇上效力。”
虛禮寒暄之後,林崎到門外交待下屬全力配合道衍查辦何中流暴斃一案,便踩著寅時的打更聲回房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