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師父,咱們真要在這查何中流的案子嗎?這恐怕會耽誤去北平的行程吧?”看屋裡沒有彆人,柳下覺才開口問道。
“本來我們就已被禁足在此,現在陡生變故,恐怕不把事情搞清楚,更是走不了。”
“嘿嘿,我們要走,這些個鳥人哪裡攔得住!”耿烈不服氣。
“耿烈兄弟,這個時候可不要犯渾。這一兩百個兵丁也不是吃素的,再說了,也不是人人都有你這以一當十的本事啊!柳情怎麼辦?袁居士怎麼辦?”
“那我們要在這裡跟他們耗到什麼時候?”柳下覺心中惦記湯和的任務。
“柳下兄弟,放心,此案,旦夕可破!”道衍看了一眼袁珙,彼此會意一笑。
“道衍師父,你既然有了計策,直接告訴林崎那廝,讓他去辦就好了嘛?咱們管他那麼多事乾嘛?”耿烈的愣勁兒又上來了。
“耿烈兄弟啊,稍安,勿躁。來,先喝杯茶。”道衍嗬嗬笑著,慢條斯理地斟滿四杯茶,轉向袁珙說道:“袁居士,現在請把你剛才未完的話說來參詳一下吧?”
“耿烈兄弟,你體格可是健壯如牛,你是否能夠不休不止地和那胡氏顛鸞倒鳳一個時辰?”袁珙臉上的戲謔表情又回來了。
“這個,咳,咱也沒試過呀…怎麼突然又說起這個來!”耿烈一時語塞。
“大老爺們,這點事有什麼不可說的!爽快點嘛!”柳下覺跟著起哄。
“你個死耗子,你行啊?”
“我自然不行啊,不過,我呀,講究的是技巧和分寸,光時間長有什麼用?哎,哎,現在是問你呢!你究竟行不行?”柳下覺發現話題跑偏了。
“這個…那,那當然也沒那麼長時間,老子又不是驢!”耿烈的憨樣確實有幾分像驢。
“所以嘛!連耿烈兄弟都做不到,那何中流更不可能做到。而且,”袁珙收起笑容:“依我所見,何中流鼻節嶙峋,麵白如紙,原本就腎虛體弱;再加上胡氏所供,何中流的器物頭小身大,亦是舉而不堅之兆。”
“你的意思是,胡氏是在撒謊?”耿烈總算覺得有些「安慰」。
“是的。如若不是胡氏撒謊,那就必定是何中流服用了某種強勁的催陽藥物。”袁珙信誓旦旦。
“哦?什麼藥那麼猛?”柳下覺一臉猥瑣的期待。
道衍瞪了一眼柳下覺,接過話來:“其實從袁居士剛才的問話,我已經猜到幾分。但依我所見,胡氏謀殺何中流的嫌疑,大概可以排除。”
“如何見得?”柳下覺問。
“但凡謀殺者,首先「謀」的就是自己遁然於無形之間,怎麼會蠢到讓自己赤身裸體暴露在第一現場?”
“有理。但是,這也隻是排除了「謀殺」的嫌疑,焉知不是「故殺」、「戲殺」或「過失殺」?”袁珙開口引述「六殺」典律,又一次贏得道衍惺惺相惜的眼神:“袁居士所言極是。我也看出來了,那胡氏是個巧言令色的刁婦,也許,她確實沒有撒謊,但是,她必定有所隱瞞!”
“能在這虎狼出沒的荒郊野嶺開間客棧,這娘兒們必定不簡單!常規審訊恐怕奈何不了她。莫如先安排人給她上一輪大刑,看她鬆不鬆口!”耿烈的蠻橫勁兒儘數寫在臉上。
“動不動就打打殺殺、大刑小刑!不是我說你,你這人就是太糙!對女人嘛,要哄,要攻心…”柳下覺毛遂自薦,看來是想要去和胡氏單獨「接觸」一下。
“耿烈兄弟的提議不錯。此女骨細皮滑,低顴尖腮,多半是個心誌不堅之人,扛不動那些大刑的。”袁珙捋了捋清疏的文須,沒有留意到柳下覺落寞的眼神。
道衍低頭不語,思索片刻,突然起身——“走!”
胡氏被關押在柴房中,白日忙碌,夜間春歡,此刻早已精疲力竭,昏然入睡。被道衍、袁珙一行人強行弄醒,原本就已經是困倦難耐,道衍的特異刑罰都還沒使出來,幾鞭子下去,胡氏就已經生不如死,供認不諱:“不要打了,我招,我認:是我主動勾引的何大人…但是,我真的沒有殺他啊!”
“哼,好個刁婦,和我玩什麼「認小罪,避大罪」!繼續!”道衍覺得火候還不夠。
皮鞭沾水,胡氏那細白皮肉如豆腐一般,一碰就綻裂。胡氏在哀嚎中喊冤不斷,幾近昏厥,卻始終沒有承認殺人的罪行。
道衍讓兵丁停止行刑,也不再做聲,從袖中取出一個做工精巧的扁小木盒;小心翼翼把燭台移近身邊,再彎下腰動作輕巧地解開扣鎖,打開木盒,用兩個手指捏出一支小巧的「匕首」。
說這是「匕首」恐怕也不太恰當,應該稱之為「剃刀」;詭異之處在於:這「剃刀」的刀頭處有三片刀刃,刀刃兩兩中間夾著一片薄薄的木片,刀刃、木片以糯米糊漿嚴絲合縫的黏在一處。
道衍拿著這「三刃刀」,在桌麵上緩緩一劃,三道平行的細痕清晰可見,心滿意足地笑了笑,一手端著燭台,一手拿著「三刃刀」走向胡氏。
“這是個好東西!我在做紅燒豬頭皮的時候會用到。你看,就用這「三刃刀」輕輕一劃,那豬頭的皮肉就會翻卷出花絲來,炒的時候很入味。”
“你,你要乾什麼?”胡氏渾身發抖。
“如果那這個在你臉上劃幾刀,翻卷出來的花絲應該也會好看!”道衍說著就把「三刃刀」劃向胡氏那白皙的臉蛋。
胡氏驚恐發狂,竭力把猙獰的臉往後仰,開始抽搐。
眼看劃到了臉上,道衍又突然停下來:“算了算了,這種事情我做不來!你,還是你來吧!”道衍把「三刃刀」遞給抽鞭子的那位兵丁。
那兵丁覺得倒也稀罕,放下鞭子迫不及待接過來要在胡氏臉上試一試。
這一驚一乍,胡氏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屎尿失禁,昏死過去。
這下,道衍覺得「火候」已然是夠了。
收了「三刃刀」,一桶涼水將胡氏潑醒,道衍輕輕撫摸胡氏的臉,語調越是溫和,越是顯得詭異莫測:“想清楚了沒有?”
胡氏雙手被困,吊在梁上,醒來首先歪著臉在左右大臂上蹭一蹭,發現臉上並無血跡,才從乾裂蒼白的嘴唇裡擠出幾個字:“想清楚了,我招,我都招…”
“很好。說吧,何大人是不是你殺的?”
“我沒有殺何大人。”
“那你殺了誰?”道衍明顯是在誘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