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這次接了什麼生意？”獨眼的夥計抽了一口手中旱煙，抬頭望了眼自家老板。

醉歌歪在貴妃榻上，有氣無力地看著手下五個人模人樣的衣冠禽獸，伸手去摸瓜子——摸了個空，被荼白和朱纓搶先一步端走了。

她恨恨地錘了一下墊子，翻白眼道：“瞎子老三手裡的生意，我今天就不該出這趟門。”

荼白乖巧遞來一盤豆糕：“掌櫃的，那半瞎為難你了？”

醉歌看她一眼，沒骨頭似地歪在貴妃榻上歎了口氣。朱纓揣摩了一下她的意思，諂媚地進言：“掌櫃的，咱們在百鳴開了三年的店子，瞎子老三和咱們知根知底，沒必要為難，怕是有點棘手？不如這單生意交給我。”

“你倒是乖覺，不如先把你手裡的瓜子勻我一些。”醉歌橫她一眼，“的確談不上為難，隻是這鱉孫告訴我，若要從他手裡接飛花，先得去趟牽輸閣。”

蒼離聞言，一口煙含在嘴裡，差點沒把自己嗆死。

他摸了摸自己斜斜劃著一道長疤的瞎眼，心有餘悸道：“作什麼還要經過牽輸閣，左右不過是殺人的買賣，難不成這趟得是什麼皇親國戚。”

醉歌煩躁地閉了閉眼：“誰知道呢，我自年前和那邊斷了聯係，生意真是越來越難做了。”

“那掌櫃的……這支花你接了沒？”山嵐小心翼翼地問。

“什麼樣的花我都不知道，怎麼接。”醉歌斂下眼皮，“同牽輸閣的那位敘個舊而已，我又不怕他。”

牽輸閣乃是妄川大陸上一等一的交易行，無論是情報還是珍寶，抑或是幾十年前不為人知的秘辛，在這裡你能買到任何東西，隻要你付得起牽輸閣閣主開出來的報酬。

乍一聽這有點像寒夜幽城的規矩，隻不過牽輸閣從不沾血，它與幽城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牽輸閣在各國都有分閣，閣主是個神出鬼沒的主，沒人知道他會出現在哪個牽輸閣分閣料理事物。

醉歌很不喜歡牽輸閣，但也隻能是不喜歡而已，人在江湖飄，沒必要得罪那麼多人。

她將腰間的玉佩摘下來握在手上給守衛瞧了瞧，很快一位紫衣姑娘便走來，向她行了一禮：“醉老板來了，我家閣主已經在辰閣等著您了。”

醉歌被領著的路上，仰起頭來好好打量了一下牽輸閣的模樣：走廊柱子上不要錢一樣綴滿了黑曜石，牆壁上雕畫的皆是各種精怪神獸，線條皆被金粉描了一遍，眼睛也都是黑曜石點出來的，在燭火下熠熠生輝，像是要活過來一樣。

財大氣粗的神棍，醉歌暗暗腹誹。

“這便到了。”白衣侍女告退，留下醉歌一人。

前方的男子挽袖砌茶，黑發散在一襲紫袍上，袖底的暗紋隱隱繡的是瑞燕。

他抬手倒好兩杯茶，斜著眼笑了下：“來啦？”

醉歌毫不客氣地往他對麵一坐，茶點先撈了一塊，吃飽喝足方才開了尊口：“給我飛花，快點。”

牽輸閣閣主桃花眼一彎：“瞧你這不見外的樣子，為兄甚是欣慰。隻是你曾經好歹也是紫微城爭相模仿的閨中典範，如今這般市儈作態，為兄又是有點心傷呢。”

醉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樂正洵，你說話給我注意點，你是我哪門子的兄長？我們家沒你這樣的掃把星。”

牽輸閣閣主樂正洵端起茶杯，打量了一下醉歌，笑道：“你又是什麼好名聲，我們倆倒是相得益彰。”

醉歌撇撇嘴，道：“你找我來是何事，快說，我等錢用。”

“你的店子宰人那麼狠，缺的是哪門子的錢。”樂正洵說，“不知你聽聞沒有，西靖又欲出兵征伐南朔。南朔在三十年前被西靖壓得可緊了，好不容易用明夜清河換來幾年苟延殘喘，誰知西靖當今那位不知又犯什麼病，竟是欲將南朔徹底打下來的意思。”

醉歌皺眉：“可我聽說南朔今非昔比，邊關八城固若金湯。尤其是守關口的離城，因著那兒的一位謀士布了殺陣，西靖的鐵狼軍連城門都摸不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