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洵點點頭：“正是，是以瞎子老三手裡這張飛花，買的便是這謀士的命。”

醉歌怔了怔：“牽輸閣從不委托飛花，你可彆壞了自己的規矩。”

樂正洵挽袖給自己續上茶，瞥了眼醉歌：“難為你還替我著想，隻是誰說我要壞規矩的。有人拜托我將這個消息詳細說給你，飛花還在瞎子手上，至於接還是不接，這就看你自個兒怎麼選了。”

醉歌愣了半晌，忽然咬牙：“上個月我去了趟幽城，卻發現所有販子都對我閉門謝客，竟是半點生意不曾接著。樂正洵，你真有種啊，我若說不接這枚飛花，你是不是還要在尚月封殺我？”

“幽城阻你接花，為何算在我頭上。”樂正洵搖著頭，“醉老板，你也忒不厚道。”

醉歌冷笑：“若我單隻是不能於幽城來往，那便是幽城的問題。但若這單如今轉在了你這，你說你與之沒有乾係，你當我是熊瞎子嗎？”

樂正洵說：“你若是早幾年長這心眼何至於此。”

醉歌說：“彼此彼此，寄人籬下的掃把星沒有資格對我說教，蒼離的那隻眼睛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樂正洵笑道：“這與我無關，你要帶人從牽輸閣裡出來，壞了我的規矩，我要他一隻眼睛已經是寬容。”

醉歌眼裡厲色一閃：“他們本就是我帶進來的，我的人我自然有資格帶走。”

“那他便是替你受過。”樂正洵無甚表情，“寄人籬下的日子，你也不是沒有過。牽輸閣當年收留你們主仆七人時便說好，一入此閣便無離日，死了都得給我在牽輸閣裡喂壁上的靈獸。我是看在什麼份上才隻傷一隻眼的，你可彆得寸進尺。”

醉歌的淺瞳縮了縮，她低頭抿一口茶，道：“怎麼，說你寄人籬下還急了，至於這麼揭我的短。”

樂正洵也嘬了口茶，道：“我不讓你去幽城並不是要阻你接花，我受人之托，也是自個兒念著從小那點情分。醉歌，幽城又是什麼好地方，彆成天往那兒鑽。”

醉歌說：“我不接飛花，靠我那間店子又能宰幾個錢？”

樂正洵說：“你靠著尚月的幾個暗點也足夠了，你在尚月一天，這兒的所有飛花都會先過問你，你可彆再折騰了。”他頓了頓，忽然笑道，“這筆飛花的報酬是一千萬兩黃金，你不是缺銀子花嗎？看在一千萬兩的份上，你接還是不接？”

醉歌一咬牙，接了。

回去的半路上下起了雨，醉歌暗道出門太匆忙，油紙傘忘了拿，匆匆解下外衣蓋在頭上，飛快地跑回醉倚樓。

“開門開門開門！”

“掌櫃的，這麼晚了你砸什麼門呀……”荼白打著哈欠揉了揉眼睛，看清醉歌的模樣嚇了一跳，忙不迭地將她迎進了屋，“怎麼淋成這個樣子。”

“放心，沒有人看見。”醉歌拽下蒙著頭的外衣，低聲囑咐道，“你去給我燒一桶熱水。”

荼白拿了一條毛巾給她擦頭發，越擦越不成樣子，索性先去燒了水。

“我記得家裡的沉檀墨不多了，明天有空便讓山嵐去采買一些回來吧。”醉歌道，“另外彆讓銜青再拿我的墨記賬了，敗家的小子。”

荼白點了點頭，伺候著醉歌洗漱。

“我去了牽輸閣。”她說，“樂正洵還是那副神經兮兮的樣子，怪不得他們家容不下他。”

荼白在她身邊沒有說話，她知道醉歌此時並不是為了與人閒聊。

醉歌撚起肩頭垂下的一縷發，看著那發上閃著的光澤而發了會兒呆，半晌她才又道：“雖是如此，幽城畢竟沒有給他經手，可見他家並不是做給世人所看的那樣。無論如何，他現在這德行還算看得過眼。隻是看著他，便偶爾憶起當年，難免意難平了些，是以我不愛見他。”

一遇故人，難免有些時過境遷的感慨，她小聲喃喃念念，最終自覺沒什麼意思，便閉了嘴。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在夜晚愈發清晰，醉歌閉上眼，放空了思緒，由著荼白替她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