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鳴的妖市與常市分界處便是巫女祠，平日裡主打問卦算卦、上香拜神，有靈媒者擔任巫祝一職。

此時此刻，千夜的貼身侍女清兒正臥在祠前一棵闌珊樹上打盹。

闌珊樹不是凡間物，整個妄川也隻有尚月的巫女祠裡用靈力養著這樣一棵參天大樹。

清兒此時聽到腳步聲漸近，懶洋洋地坐起來，惺忪著眼垂頭看下去——

哦，是醉倚樓那位恃靚行凶的掌櫃。

“醉老板，我家主子今天不在。”清兒在樹上喊道。

醉歌抬起頭，有些不適應陽光折射的光線，眯著眼睛問她：“大人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呢，主子去了東瑗，奴婢也說不準。”

醉歌歎了口氣：“好吧，她回來的話勞煩知會我一聲。”

今天注定是一無所獲了，醉歌想。

她轉身正準備回去，清兒卻又叫住她：“對了，醉老板，我主子讓我捎上一句，北祈又來煩人了。”

醉歌回頭揚了揚眸子，意思是關她屁事。

她在闌珊樹下踱著步子，忽然抬頭問道：“清姑娘，上回你們同葉星辰葉公子在我店子裡談生意，你可覺出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清兒坐在闌珊樹的樹乾上，眨巴了一下眼睛：“聰明人。”

醉歌愣了一下：“這算哪門子的回答。”

清兒笑：“醉老板要聽什麼樣的答案奴婢知道，但奴婢隻能告訴您，葉公子是個聰明人。您若想追根問底，不妨自行求解。另外需得提醒您，北祈政局將變，醉老板留心這個才是要緊的。”

“北祈的事同我有什麼乾係，我可是土生土長的尚月百鳴人，正宗城裡的戶籍，千金難換的哦。”她得意地挑著細眉，一派得得瑟瑟的市儈樣，“多少人擠破了頭想在百鳴安戶籍啊，嘖嘖嘖，可惜不是人人同我一樣命好呐。”

清兒聳聳肩，乖覺地閉了嘴。

醉歌搖頭晃腦了一陣，覷著春日裡的好風光，抬頭想要與清兒道彆，卻發現闌珊樹上已經沒了人影。

她搖搖頭，心想這巫女祠就是邪門，自己果然最不愛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了。

於是醉歌拾步向醉倚樓的方向遠去了，枝繁葉茂的闌珊樹後便轉出一個人來，那人玄衣白裳，袖口滾著大朵的曼珠沙華。

千夜仰頭望著碧藍天空突然飄來的烏雲，眼裡神色幾經變換，最終歸於一汪沉潭。

清兒站在巫女祠的門口，望著自家主子撇了撇嘴：“主子你又變成我的樣子出去坑蒙拐騙，一口一個奴婢叫得忒順溜。”

“要變天了呢。”千夜回頭對清兒說，“清明說這雨得下一個月，咱們明天出發去東瑗玩，東瑗這個季節的禦衣黃櫻飄得可好看啦。”

“那咱們趕緊的，百鳴四月天變得好快的。”清兒毫不含糊地拽著自家倒黴主子閃進了結界。

醉歌回到醉倚樓的時候，朱纓還在續講《海棠殺》。

朱纓的娘親是歌姬出身，將一把好嗓子遺傳給了她，她自己又有點天賦，是以這深情並茂的節目常常引得滿堂喝彩。

《海棠殺》講的不是什麼稀罕事，乃是整個妄川人人知曉並都忍不住“呸”上兩聲的主角——納蘭踏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