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兩位官爺找二娘有何事?”
“路少當家是吧?你放心,找你師妹是好事,天大的好事。”胖的那個和善一些,笑著寬慰他。瘦的那個一臉倨傲地站在一旁,並不搭理人。
此時,邢二娘也走了過來,挑起眉梢。瘦官差眼尖,越過眾人站在她麵前,昂起頭,拿一對黑洞洞的鼻孔看人,問道:“你就是邢二娘?”
“是。”
“大名邢聽馥,二十三歲,酒館女兒出身,父母雙亡,雲英未嫁,是也不是?”
“是。”
“你有一個繼母?”
“嗯,三年前已卷了家財出奔了。”邢聽馥眼神冷冽下來,嘴唇繃成一條直線。
那瘦官差一滯,轉頭與胖的那個對視一眼。胖官差笑得寬善,眼神憐憫道:“小娘子真是身世坎坷,家裡可還有其他長輩?”
邢聽馥沉默搖頭。
“兄嫂呢?姊妹呢?親戚朋友呢?”那瘦官差不耐煩,黑著臉連珠炮彈似的問。邢聽馥俱是搖頭。
李夫人看那瘦官差可不順眼,在一旁絞著帕子聽得難受,心氣上來,一把摟過邢聽馥的肩膀,心疼地插嘴道:“我是我是。二娘是個苦命的,她娘生前與我是手帕交,對我百般照顧,她又與我家弘白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早就把她當作自己的半個女兒。你們有什麼事,找我商量就好。”邢聽馥聽得眼中微微震動,垂下眸去。
“那便好辦了。”這瘦官差不看氣氛,隻看自己的任務。見事情有了進展,傲氣淩人的姿態也降低了一些。
“我們是官媒的人。今年朝廷出了新規,男二十五以上三十五以下、女二十以上三十以下而未成家者,皆過時而不嫁娶者,媒氏會而合之。”
邢聽馥皺眉,路弘白握起拳頭,追問:“這是說——”
“言下之意便是,從下周起,官府會為你們這些過時男女安排相親。李夫人,這裡是涿郡未婚男子的名冊,樣貌身世都詳細在錄。你先看看,有什麼心宜的人選可以到官媒處登記,我們會作為參考。”胖官差從袖袋裡掏出一本厚厚的花名冊就要往李夫人手上塞。
“呃……”李夫人猶猶豫豫地伸手。
“等等,”邢聽馥半路截住名冊,麵露難色,“這相親必須去嗎?我下周有趟鏢要走。”
路弘白在一旁幫腔:“是啊,下周的鏢,鏢利頗豐,二娘和我們鏢局都已經等了半年了。”
胖官差捏著名冊往回拔,耐心勸道:“你們鏢局不是能人很多嗎?邢二娘,嫁娶之事大過天。旁的事暫且放一放吧。”
邢聽馥與路弘白相視一眼,俱是眉關緊鎖。
“李大,和他們廢話什麼?”那瘦官差打斷他,怪笑起來,兩隻三白眼陰森森的,用上恐嚇的語氣。
“邢二娘,你既然不去,就該知道後果。朝廷有令,給你們這些過時男女兩年時間,從今時記起,一年內未完婚,兩算。兩年內未完婚,五算。要是拖到三年四年,便不是加倍征稅這麼簡單,到時候便有專門的衙役來押走你,將你舉家投入大牢。”
李夫人聽了這話,站都站不穩了,手按住額頭倒吸一口涼氣。路弘白在一旁也是臉色發白。
“我去。”邢聽馥冷下臉,將李夫人往路弘白懷裡推過去,上前一步擋在他們麵前,“這是我自己的事,與鏢局無關。若有牽連,便算在我一個人頭上。”
那瘦官差咧開嘴,露出一口又黃又臭的爛牙,笑裡藏刀道:“邢二娘多慮了,官府當然不會殃及無辜。隻是——我記得你還有個弟弟,今年堪堪十三歲。聽說身子骨不太好,不知道受不受得住地牢裡的濕氣?”
乍然被觸及逆鱗,邢聽馥拳頭緊攥,呼吸變得沉重起來。
“話已吩咐到了,邢二娘你好自為之,告辭。”
邢聽馥左手輕撫掛在脖子上的紅繩,一直盯著兩名官差走出去老遠,直到見不到身影。李夫人和路弘白在她身邊陪著她,給她打氣。
“二娘,彆擔心,嬸嬸一定幫你覓得一個如意郎君!”李夫人親密地挽住邢聽馥的手。
“娘——”路弘白在一旁欲言又止,被李夫人一個眼風擋住。
邢聽馥無奈地被李夫人拉進裡屋商討人生大事去了,留下路弘白一個人在外麵焦躁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