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陽光正好。邢聽馥裝束齊整,正要去做個保鏢的兼職。這兩天,每當邢聽馥想起將被下個周的相親衝走的一單肥鏢時,喉頭總是不禁泛起苦意,掂一掂腰間錢包,然後更拚命地在外接兼職做。
“邢姐姐彆走——”
還沒等邢聽馥走出盛威鏢局的大門,一個脆生生的童音就叫住了她,一個總角粉袍的小女孩箭一般向她撲過來。
女孩名叫路思雨,小名阿舞,今年八歲,是李夫人與路當家的小女兒,路弘白的妹妹,個性嬌蠻又粘人,最愛纏著邢聽馥給她表演劍舞看。
邢聽馥熟練地蹲下來將她一把接住,以為她又要粘人,捏了把她胖嘟嘟的臉頰,故意肅著臉道:“阿舞,你去找君皓玩去,邢姐姐要出門做任務。”
“君皓哥哥大懶蟲,還在睡覺!”阿舞一點也不怵,毫不留情地在好朋友的親姐麵前告了一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眼眶裡滴溜溜地轉,很是古靈精怪。
邢聽馥聽了暗暗蹙眉。這幾天的天氣乍暖還寒,弟弟的精神頭也跟著不大好,起床的時間一日比一日遲。邢聽馥一顆做兼職賺錢的心比往日更迫切,打算乾完這一單就再請個大夫來給弟弟看看。
“那你就自己去耍,邢姐姐現下要去做很要緊的事。阿舞是乖孩子對吧?”邢聽馥點點她的額頭。
阿舞鼓著臉,翹起嘴巴佯怒道:“我才不是來玩的呢,我也有任務!娘親讓我叫邢姐姐去相親!”
“相親?”邢聽馥驚愕地挑起眉毛。
說完,阿舞已經從邢聽馥的懷裡跳出來,一溜煙地跑走了。
“嬸嬸,我今早還有個任務……”邢聽馥一進門手上就被塞來一坨淡粉色的布料。詫異地抖開一看,竟是一條交領的齊腰襦裙。有個條狀的東西掉下去,被邢聽馥眼疾手快地勾住,赫然是一條白色披帛。那披帛掛在她手上晃呀晃,就如同邢聽馥此時震顫不已的內心。
“等會叫弘白替你去就是了。咱們還有彆的要緊事做。”李夫人將一個沉沉的雕花盒子搬到梳妝台上。
“可是——”
手捧著剛剛才在阿舞身上見過的粉嫩嫩的顏色,麵對劫匪也麵不改色的邢聽馥汗顏了,打從心底裡翻出一絲絲恐懼。
“彆可是了,快換吧!馬夫很快就要到門口了。”
頂著李夫人期待又催促的目光,邢聽馥的嘴唇囁嚅幾下,終究是沒說出什麼拒絕的話,默默肉疼自己插上翅膀飛走的工錢,心如死灰地抱著衣服被推到屏風後麵去了。
李夫人在外麵一邊翻找著東西,一邊念念叨叨:“彆人宋老板早就定好了茶館,一會兒我就帶你去和宋公子見個麵。”
“宋公子?宋老板?”邢聽馥凝眉,三兩下係好裙子,從屏風後麵走出來。
“咦?我沒和你說過嗎?”李夫人轉過身對著邢聽馥驚訝地眨眼。
邢聽馥茫然回視。
“瞧我這記性!算了,現在告訴你也不遲。”李夫人將邢聽馥拉到梳妝鏡前坐下,一邊鼓搗她的臉,一邊告訴她目前的情況。
一會兒她們要去附近的茶館參加一個臨時的相親,相親對象姓宋,名澤瑞,26歲,柳州漳縣人,品貌端正,儀表堂堂。他祖輩都經商,家裡開連鎖客棧,吃穿不愁。據說這個宋公子一直跟著他父親四處經商、鍛煉本領,親事這才耽擱下來。等他終於闖出了一點成績,考慮要成家時,家鄉那邊卻已經沒有了適齡的女子。此次,宋公子跟著父親來青州一是為做生意,二來也是為了順便解決一下人生大事。
“莫非是廣進客棧?”這個姓氏讓走鏢經驗豐富的邢聽馥立刻聯想到了鏢局在青州到柳州一線商路上的合作夥伴。
“對,就是這家人。這還是當家的前天談鏢時親自去牽的線,宋老板看了二娘你的信息後一口就答應了!比那官媒的混賬名冊要可靠多了。”李夫人一邊給邢聽馥梳頭,一邊興奮地滔滔不絕。
“沒想到條件這麼好的人家一眼就看中了二娘你,真是有眼光!嬸嬸打包票,你們是命中注定的姻緣!”李夫人笑吟吟地拿著朱砂往邢聽馥的兩腮和唇瓣上抹。
邢聽馥聽得臉色微窘,她對自己的異性緣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哪裡是一眼看中?對方八成隻是看在路當家的麵子上才勉強答應一見。
一頓梳妝之後,邢聽馥對著雙魚銅鏡裡的自己陷入了沉默。果不其然,李夫人完全將收拾路思雨的那一套挪到了她身上。邢聽馥以俊俏中性的帥氣長相被套上一副嬌柔粉嫩的少女外殼,簡直是把格格不入與矯揉造作兩個詞發揮得淋漓儘致。
偏生李夫人這時又往她鬢邊插上一枝粉嫩嫩的桃花,還用一臉求誇獎的期待的表情問:“還不錯吧?”
邢聽馥默了一會兒,移開視線道:“……還不錯吧。”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