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反應過來,便感到雙腿騰空,書生將她打橫抱進車裡。
“在下江懷卓,多有得罪。”
江懷卓將她輕輕放在車席上,童念念卻一把拉住了江懷卓的袖子,焦灼道,“快走,有人追我!”
小姑娘方才受了驚嚇,眼眶微紅,像是小兔子一樣,巴巴仰頭望著人,眉下秋波流轉,右眼眼角一顆紅痣嬌豔,像是開到盛極的玫瑰,也像是擦拭不掉的眼珠。
楚楚可憐,但為什麼有那麼大力氣啊。
江懷卓向她點點頭,想把袖子抽出來,但是袖子還紋絲不動地在她手裡。
“姑娘先鬆手。”他無可奈何地晃了晃袖子,溫聲說道。
童念念才後知後覺地鬆開手。
江懷卓出了車廂,向後麵回頭,果然有遠處有兩個騎馬的人影。
他向無人的屋簷地做了一個叩門的手勢,那雙手在陽光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
兩片不知從哪裡飛來的秋葉飛刀,精準向百米外的小廝身上飛旋。
見血封喉,乾淨利落,隻有人墜落馬下的聲音,傳不過百裡。
他不改麵色,回身到車廂中,“我們的馬跑得快,他們不會追上的。”
旋即溫柔一笑,似乎身後性命與他毫無關係。
清脆一聲鞭響,馬嘶鳴一聲,噠噠馬蹄聲重新響起。
童念念知道她暫時安全,心中石頭轟然落地,頗感激地點點頭。
她等著江懷卓盤問她,但是江懷卓似乎沒由來地相信他,並沒有多問。
江懷卓隻是從懷中取出來一張帕子,倒出水壺中的水把帕子洇濕,遞給了她。
“路上沒有溫水,姑娘委屈些吧。”
難為他想的周到。
童念念一向不挑剔,接過帕子,道了聲謝,脆聲笑道,“不委屈。”
擦掉滿手血汙,露出柔荑本來的白嫩,她心中微微一動,試探性地喊了一聲,“江懷卓?”
“我在。”他輕輕答應一聲,溫良無害。
她乾脆坦誠問道,“你怎麼對我這麼好?”
是不是要拐賣她?
江懷卓先是微微一怔,旋即輕聲笑道,“當然是如姑娘前番所言,貪圖搭救姑娘的重酬罷了。”
他回答得也很坦率。
童念念的嘴角一抽,果然無利不起早。
還是她爹說得對,仗義每出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讀書人沒一個好東西。
既然單純的雇傭關係,童念念反倒輕鬆起來,把帕子扔到他懷中。
她歪頭笑道,“那晚上就住在鴻雁客棧,我在那裡約了人。”
拿錢辦事的江懷卓從善如流,“好。”
馬車到鴻雁客棧時,天色還早,江懷卓訂了三間上房。
童念念看他出手闊綽,估摸他把自己看成了哪家的富家千金。
殊不知,她渾身上下就三張不值錢的地契。
但她無所謂,走一步算一步,既然人家拿她當千金,她不免拿出來點千金的豪橫來。
客棧前投宿的客人逐漸稀少,但其中都沒有芸娘的身影。
心上的陰雲如同夜色一般,一絲絲籠上心頭,她在客棧樓下等得心焦。
一個念頭從她腦海裡跳出來,芸娘不會沒逃出來吧?
“念念.....?”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從身後飄來。
童念念猛然回頭,身後是一個風塵仆仆的男人。
他普通行商人打扮,五短身材,年齡與她父親相仿,五旬上下,但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和驚訝。
“您是哪位?”童念念一臉懵然。
父親的朋友她也認識幾個,但眼前這位卻隻覺得眼生。
男子眼珠微錯,像是因久彆重逢眼眶濕潤,聲音發顫。
“我是你趙叔啊,小時候還抱過你,你不記得了?念念你怎麼流落到這裡來了?”
一個名字在童念念腦海裡閃現,父親在蘇州城的朋友,趙絡澤。
雖然父親很少提起他,但是在臨終病榻上最後一口氣,卻斷斷續續念著他的名字。
童念念眼前一亮,他必然是父親的摯交,遇見他定然是遇見了救星。
她道,“趙叔,我父親走之前還掛念您,我後母要把我發賣到太子府,我拚了命才逃出來。”
趙絡澤橫生皺紋的眼眶蓄滿淚水,“孩子,郴仁一走,你受苦了,我正要去你家中找你,我有要緊話和你說。”
客棧裡人多嘴雜,想必是不好開口,童念念便引他上樓道,“趙叔,我們上樓說。”
剛落了座,趙絡澤打開箱篋,從夾層的文書袋裡取出了一張泛黃的店鋪。
“這是你父親在時,托付我置辦的,是金陵街上一家臨街的鋪子,可惜還沒來得及交割,你父親啊就去了,契人寫的是你的名字。”
她父親嘴嚴,估計也是防著她後母,誰也不知道他名下有多少田產,更不知道他原來在蘇州城裡買下門麵店.
看到眼前以外之財,她對父親的複雜感情有所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