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 啊啊啊這幾篇好難安排啊為什麼要……(1 / 2)

不似前門般鶯聲燕語紅袖飄搖,後門典雅幽靜,細看之下,竟有幾分大戶人家後花園之意。

醉香樓背江,此時已至日落時分,江對岸一座青山幾戶漁家沐在夕陽裡,漁夫在船上收著網,水麵波光粼粼,不由自主地,我又想起那句“浮光躍金”。

“許公子,既然沉璧的絲帕是你提供的,那你可知,沉璧這個名字,是如何來的?”我被謝安謹牽著,跟在許臨清身後往屋裡走。

許臨清回頭看著我,一雙桃花眼映著細碎金光,笑得乖巧又狡黠:“我取的啊。”

我又被他這張臉驚豔到了,頓了頓才繼續問,“那……公子為何會起這個名字呢?”

許臨清推開半掩的雕花木門,正廳裡鋪陳簡單又不失文雅,一張小方桌可供四人席地對坐,兩旁樓梯通向二樓,層層紅紗懸頂,向下一池睡蓮,幾尾金魚遊曳其中。

“請坐。”許臨清並未回答我的問題,而是領我們坐下,我麵向魚池,他坐在我身側,謝安謹在右側。

許臨清微笑道:“在揭曉這個問題的答案之前,先請二位聽一曲古琴。”

古琴?我與謝安謹對視一眼。

莫非許臨清直接將沉璧請過來了?

“錚——”

我抬頭望向二樓,不知何時,紅紗後出現了一個女子曼妙的身影,隱約可見她一襲火紅紗裙,跪坐於一架古琴之前,雙手懸於琴弦之上,又忽地挑勾撥滑,聲聲珠玉時脆時沉,從她指尖傾瀉的似乎不僅是一曲妙音,還有她的過往與人生。

我被那沉鬱頓挫的琴聲籠住,一時竟被它勾了魂。

一曲將畢,琴聲卻由一處音峰繼而向上,竟彈出了意想不到的音高,一挑一聲,似要掙脫出什麼,我略微有點喘不過氣。

“嘣”的一聲,琴弦斷了,似是割傷了女子的手,她默了默,另一隻手滑過餘下六根琴弦,彈出了最後一段殘缺的音。

曲罷,久久無聲。我望著紅紗後的身影,她在二樓的層層紅紗後與我隔空對坐。

“唉……我都說了讓你彆彈這首,實在要彈就收著點力,你不聽,又要花錢去換弦……”許臨清哀歎一聲,生生打破了這繞梁餘音。

“我自己有錢。”女子的聲音溫婉可人,極有辨識度,我忽覺得有些耳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彈得很好。”謝安謹開口道。

女子向她道了謝,又不再作聲。我想起方才淒婉的琴音。

天生便對音樂敏感,更是容易與人共情。我不禁問道:“姑娘,你……很難過嗎?”

“……是。”女子答道,又輕笑道,“本想以宮音收尾,未曾想忘了收力,竟生生彈斷了弦。”

“你的手沒事吧?”“沒事,躲得快,隻劃了道口子。”

我想了想,還是問道:“你是沉璧嗎?”

女子輕笑一聲,緩緩站起,於紅紗後走下樓梯,“許臨清這廝,說沉璧這個名字適合我。”

她火紅的裙擺搖曳生姿,一張熟悉的美麗麵龐從紅紗後顯露。

“可平玉平淡無奇,沉璧沉在水中,不都一樣麼?”

我看著意料之中的人,樣貌與皇後一模一樣,隻是皇後的五官精致清婉,令人舒服,而她的麵孔更為驚豔,眼尾微微上挑,眉間一點朱砂,亮紅的妝容明豔動人。

確實是王平玉,卻比初見時更美了。

聽到那曲古琴時,他就知道是王平玉了。

沒想到女孩竟一語成讖,更沒想到王平玉竟然從雲國逃了回來。

從小他便時常與王家姐妹相處,王麗靈善舞,王平玉善琴,方才那一曲轉軸撥弦的風格,確實是她。單論天資,王平玉樣樣都比王麗靈好,可自從先皇駕崩後,王麗靈突然就優秀了許多。或者說,是王平玉愚鈍了許多。到如今,隻有琴藝與樣貌,是她仍苦守的。或許,這些年的黯淡,並非她所願……

“平玉”,她確實不該平凡,但沉璧……

“平玉姑娘,”小糖已經站了起來,朝平玉道,“你可知‘沉璧’之前是‘靜影’?此句本為‘靜影沉璧’。”

王平玉愣住,顯然不知,“靜影沉璧……何意?”

小糖執起她掩在袖下的左手,食指指腹破了道一指節長的口子,有血珠往外滲。小糖拿出手帕,輕輕拭去血珠,“靜影沉璧是說,月亮的影子靜靜地倒映在水中,像沉在水中的玉璧。”

她眼神真摯而溫柔,深褐色的眸倒映著窗外最後一線夕陽的金光,謝安謹想伸手觸碰那道光。

“所以你不是池中之璧,而是天上的月亮。”

月亮?

王平玉愣住了。

她從未被人以月亮誇讚過,也從未敢將自己放到那般的高度。

畢竟月亮太美,太乾淨了,她這種人,怎麼會是月亮呢?

可橋小糖說她是月亮。

王平玉看著眼前這個人,有點不解。

為什麼這個人要幫她說話,為什麼這個人的善意來的如此自然?

她想起第一次見麵,是在議事殿,彼時已下了朝,殿中隻剩她、父親、皇上、王麗靈和橋小糖。

聽說橋小糖是郡主,先前犯了瘋病,治好後成天跟在皇上身邊,甚是得寵。

她看到了這位郡主身上的自在與快樂,她想,她一定很自由。

父親沒跟姐姐商量過,就想將她也塞進皇上的後宮,愚鈍至極,竟以為如此能多一個牽製力量。

王麗靈自然不同意,她好不容易才爬到了皇後的位置,好不容易成為了大梁最尊貴的女人,她怎麼會容許王平玉再去對她產生任何威脅?

她不作聲,乖乖坐在父親身邊,聽著他難得耐心卻自作聰明的勸說和王麗靈壓抑著惱怒的平靜反駁,頗有皇後風範。

她悄悄看了眼皇上,從一開始聽到這個提議時皺了皺眉,到現在一副渾不關心的樣子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戒,時不時看一下郡主。她早聽說這位年少有為的皇上不問後宮之事,王麗靈當皇後當了三年多,皇上連她住處都未曾去過,她就隻能天天往議事殿跑,裝模作樣聽政,實際上聽都聽不懂。畢竟從幼時起,她這個姐姐的課業都是“借鑒”她的。

嗬,這個皇後,她做的可真失敗,卻偏偏靠著一副好口才和那些心計贏了個“關心朝政”“明君賢後”的名聲。

從小父親就更喜歡王麗靈,母親思想保守,教導她要尊重姐姐,自己卻因為得罪了一個受寵的小妾而喪命府中,死狀奇慘,可笑她當時連母親最後一麵都未曾見到,還在王麗靈房中替她研墨。

她一直有好好藏著自己的情緒,一直很聽話,聽父親的話,聽母親的話,聽姐姐的話,尊重姐姐,闖禍她背,成就都是姐姐的,所有人都奉承父親,說王麗靈優秀,說王麗靈拿走的她的字好看,畫好看,說姐姐多好,妹妹卻是個悶著不作聲的,不會討人喜歡。

她確實不會討人喜歡,她這輩子都注定活在王麗靈的影子下。

她也想過反抗,想過聲辯,可王麗靈從沒讓她得逞過,她心裡的野獸被深埋黑暗中。

王平玉看向橋小糖。她一定很會討人喜歡吧?

“靈兒,彆鬨了!”王崇的耐心顯然不夠了。

王麗靈剛想說什麼,一直沒開口的橋小糖卻說話了:“她想不想嫁,關你們什麼事?”

王平玉愣愣地望她,是……在替她說話嗎?什麼意思……?

橋小糖緊皺著眉,不理會未反應過來的王崇和王麗靈,朝她問道:“平玉,你想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