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會逃跑的。”梅聞雪篤定道。

五顏六色的帳篷頂上飄著褪了色的彩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隻有風吹蘆葦相互摩挲發出的莎莎聲，以及帳篷裡麵各種動物的大小呼嚕聲。

男孩從地上爬起來，充滿敵意地看著她，吐了一口血：“咳咳……那又怎麼樣？你去找團長舉報我。”

“我不會舉報你。”梅聞雪搖頭，“你帶我一起走，我的聽力很好，可以幫你的忙。”

男孩這才正眼看梅聞雪，剛剛被打得頭暈眼花之時他隻能看到她潔白的衣角，現在細細打量，才發現眼前的正是馬戲團的台柱子，表演“萬蛇迷宮”的那個少女。

他們都是小小年紀就被拐來的孩子，記不住自己的名字，也不需要名字，更多的時候，他們就叫“喂那個誰”。梅聞雪喜歡梅花，她在心裡給自己取了一個“小梅”的名字；那個男孩像是狼一般的目光令她難以忘懷，很長一段時間裡，梅聞雪都在心裡叫他“小狼”。

梅聞雪的節目隻有她能演，在馬戲團裡一直很吃香，團長給她準備了漂漂亮亮的白色演出服，打扮得像是一個真的公主。

男孩看著自己滿是臟汙的手，不自覺攥緊了拳。

“求你讓我和你一起走。”梅聞雪露出懇求的神色，“相信我，我保證這件事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

男孩聽了這話，忽然笑了：

“你知道，我這次逃跑，為什麼會被抓回來嗎？”

“……為什麼？”

“因為我向我的雙胞胎哥哥報平安，但是他向團長告發了我。”男孩往梅聞雪腳邊的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見她嚇得後退，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一條馬戲團的狗罷了。我又憑什麼相信你呢？養尊處優、嬌滴滴的小少女。”

梅聞雪被他語氣中的戲謔刺了一下。

在這個馬戲團裡，她的待遇的確算是比普通孩子好的，但是那絕對稱不上“養尊處優”，頂多是飯菜比他們多一小碟鹹菜。

她囁嚅半天，忽而勇敢地牽住他衣角。

男孩挑眉，靜靜看著她，等著她接下來的動作。

“求你帶我走，我……做什麼都可以。”

她已經十多歲了，青春期發育良好，許許多多曖昧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不是渾然未覺。

她見過在這裡長大的女人的下場，在這裡生下孩子，永遠失去離開的機會。

他是離逃跑成功最近的人，也是她離開這裡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