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騎人歡馬炸,正往南走,不遠處突然傳來清脆的馬蹄聲,棄疾抬頭看時,嚇了一跳。見前麵十字路口左邊亦有一騎西行,馬上之人乃一總角少女,纖細苗條,一頂淺色鬥篷將自己周身裹了。最奇的是那馬渾身雪白,掩映在似水月華與皚皚白雪之間,讓人幾乎看不到,馬上之人像是憑空騎行,煞是神奇。
棄疾與那少女一個南行,一個西行,應該差不多時間趕到。棄疾一路提縱韁繩,輕騎快行,大有豪氣。又仗著的盧小馬身輕體健,神俊異常,不禁有些放縱。他本來還稍稍遠了幾尺,但若要看著那少女先過,難免有盯望嫌疑,便提韁縱馬要搶先而過。
誰知他快人家更快,那白馬早已搶在前麵半個身位。棄疾看看不好一扯韁繩,的盧小馬登時人立在那裡。但那少女並不著急過去,卻將白馬勒住,回首瞪向棄疾,氣咻咻滿臉責備之意。
棄疾自知理虧:“抱歉,我有事趕得急,驚嚇尊駕了。”那小姑娘高聲道:“你再著急,也不差這一瞬,如果今日不是遇見我,說不定會撞在一起。”
棄疾聽見對方滿含責備,他年少氣盛,雖然理虧,兀自爭辯:“我心裡有數,不是沒有撞到嗎?更何況這兩匹馬又不會如此笨拙!”
那小姑娘見他不服氣,不由更加生氣:“沒撞到,是這兩匹馬僥幸都好。你突然加速欲要後來居上,我的馬若不能超到前麵,還不一頭撞上了?哼,我搶在前邊,你騎的若不是的盧馬,說不準會撞瞎了眼。”
棄疾聽對方說得在理,自知錯在己,又聽她連自己的馬一起誇了,不由心中高興,但他少年心性,哪裡輕易認輸,嘴上兀自說道:“我沒有打算要搶。否則,就搶過去了。”
那少女聽他不服氣,揚手一指,道:“你回到剛才過來的地方。”她也自行圈馬回到原地,向棄疾道:“你再搶搶試試!”
棄疾縱馬正要搶先過去,不料那女子更快,已搶在頭裡,棄疾馬頭又隻是夠到對方馬身,無論如何搶不到前麵。
那少女一聲不吭,又一次回到原位。棄疾再搶一次,依然如此,看樣子果真差得很遠,心中也是愈加服氣。
那少女噗嗤一笑:“你的小的盧馬是今晚偷的吧?”
棄疾臉色一紅,道:“是人家給的,今日不忌偷盜,就讓牽了過來。”
那少女道:“我自然知道。這匹小的盧馬我也要過,如果不是當時沒給,就是我的了。”她說完便好笑這句話極是沒勁,不由自我解嘲道:“這兩匹馬的主人說照夜獅子馬更加適合我,所以才沒要你這匹的盧馬,可不是人家真的不給。”
棄疾驚道:“原來這兩匹馬是同一個主人的?”
那少女道:“當然了,除了他誰還有這麼多好馬,又這麼舍得送人。”
棄疾見到此女所騎的照夜獅子馬神駿異常,亦是葛王所送,頗為驚奇,不禁問道:“你的馬亦是今夜偷的嗎?”
今日雖然按照風俗不忌偷盜,然而這小姑娘既已身體力行,又要在陌生人麵前直承其事,與剛才棄疾一樣,也是頗感扭捏,道:“人家看我喜歡,已經給我騎了好長時間了,但因不好無來由送我東西,就讓今日牽了去。”
那少女說完突感今日話語忒多,便告辭縱馬便走,卻又忍不住回頭喊道:“世人妄傳的盧馬妨主,我就不信,你可彆放在心上。”
棄疾聽她說得體貼,不由感激:“謝謝你好心提醒,我不會在意的!”
那照夜獅子馬剛才跑得正歡,突然在這裡停留,早已不耐,好不容易等到主人催發,立時振奮,仰頭“噅噅”兩聲鳴叫,當真是嘶風嘯月。它也果然神駿,隻是稍稍用力,便快速異常奔向前去了,身影也立時淹沒在月光如水、白雪皚皚的天地之間,卻兀自有響亮的馬蹄聲隱約傳來。
棄疾看那馬奔得自由豪放,不由大為感慨,人生當如這匹奔馬,隻有踏上正路,才可聽馳騁蹄聲,伴著嘶嘯與雄風,才得靈魂與天地的共鳴,雄心與遠方的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