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秫被朱寶瑩盯的發怵,當他阿爹阿哥想要懲罰他或者對他使壞時就是這種眼神。
“怎,怎麼了?”
陳秫隻覺得自己被盯的毛骨悚然,“你這是什麼眼神?”
朱寶瑩卻故作無辜的模樣,“夫君這說的是什麼話?”
“你打什麼心思直接告訴我就好了……”
要是告訴他,他也不用那辛苦的去猜。
彼時的陳秫還不懂,為何世人皆說愛人辛苦,隻是這種辛苦也是甜蜜的,他現在還不知自己這蜜裡調油的日子已經過不久了,隻覺得愛的辛苦,卻並沒有生理上的累,連自己日漸多出的笑容都不曾察覺。
朱寶瑩不說話,為了生存,她通常會選擇閉口不談,這份沉默並非是她不懂,可是麵對陳秫時,她的沉默是她當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她會下意識將自己不擇手段的一麵隱藏起來,這種心緒讓她感到危險,讓她感到不安,所以很多時候麵對陳秫的沉默其實也是一種逃避。
“沒什麼……”朱寶瑩轉移了話題,“夜漸深了,叫車夫快些回府吧……”
陳秫點點頭,他能看到朱寶瑩身上的倦意,於是傾身撩開車簾,“夫人累了,快些回府。”
大道上已沒什麼車馬,淩國為了祭祀和夜宴今夜宵禁,隻有達官貴人可以自由出行,馬鞭的聲音劃過安靜的空中發出淩厲的聲響。
朱寶瑩和陳秫各懷心思,一股詭譎的氣息縈繞在二人身側,似乎山雨欲來。
夜晚二人也早早就洗漱去了,朱寶瑩真的累了,將母親那段紅綢收好便早早睡下了。
陳秫沐浴完進來時,看見她的睡顏,開門的手都變的小心翼翼,深怕吵醒她,好不容易進了房,又想輕車熟路的上小榻,卻被陳奇突然伸進窗的頭給嚇了的一顫。
“二公子,二公子,將軍找您。”
陳秫氣不過,先一巴掌拍上陳奇的頭,“你小聲點行不行?寶瑩要是被你吵醒了我跟你沒完!”
陳奇撇撇嘴,他早就聽說陳秫為了朱寶瑩的一句話打了自家兄弟,此時看朱寶瑩睡的安穩那是萬般難受。
轉頭看朱寶瑩睡的依舊安穩,又放低聲音對他道:“大哥找我?去外麵說去。”
陳奇等了一會兒,隻見陳秫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他何時看到過二公子這樣窩囊的模樣,軍營裡也不是沒成家的,誰不是家裡媳婦從著丈夫的?就算是公主,那也是個女的,就得三從四德!
陳秫不知自己這般樣子在陳奇眼裡成了窩囊,並不多說,徑直去找了陳梁。
“大哥。”
“公主怎麼樣?”
“挺好的,已經睡下了。”
看來公主在宴會上跳舞的事已經傳開了,今夜沒事,可不代表日後就無事了。
陳梁問候了幾句才切入正題,這件事開口於他而言似乎很難。
“這次夜宴,南詔、新羅各族大都都來了,可是南詔還有個部組沒來。”
陳秫沉默了,這句話不言而喻。
幾年前南詔舊部四散,現如今雖收複大半但還是有不服的,舊部會選擇繼續攻打淩國,陳家勢大,縱與韓家相護,卻也逃不過要抵禦邊疆的重任。
其實陳家在上京已經漸漸紮根,正因如此,皇帝才那麼著急趕他們出京。
這次南詔是他接待的,再加上他又與南詔交過手,大部分部組首領他都認得,的確有一位沒有跟著伽藍如月來,而且那位還很難搞。
陳秫都要忍不罵出聲,“這伽藍如月這麼沒魄力……到現在都沒收複所有部落?”
“伽藍銀本來就是個瘋子,都是可憐人呐,我們淩國也有個瘋子皇帝,你看沒看到陛下對公主那狠勁,就跟不是親生的一樣。”
提起朱陽鎮,陳秫想到自己以前對朱寶瑩的偏見感到不恥,這場夜宴,讓所有達官顯貴都曉得了和安公主在陛下麵前究竟是個什麼玩意,也讓陳秫深刻的明白了自己是多麼的可笑。
“寶瑩這幾日受了太多委屈……我會照顧好她的。”
朱寶瑩悄悄跟了過來,聽到這些,不免對自己的小人行徑感到愧疚,在陳秫眼裡她受的難道都可以叫委屈嗎?她輕笑了一聲,她還是第一次聽說,就連她自己都沒有這樣想過,這一切不過都是她為了生存下去的妥協罷了。
這種感覺很奇怪,在她與王衍決絕之後,陳秫對她跟以前很不一樣,這不一樣讓她倒是不自在了起來。
不自在歸不自在,朱寶瑩還是決定順手將剛回來的陳秫拉住了,其實二人各睡的床和榻子不遠,朱寶瑩一伸手就夠到了。
這是陳秫的必經之路,朱寶瑩拉上自己的臂彎時,他第一反應還以為鬨鬼了,低下頭,才看見那雙在微弱的燭火下還閃著的雙眸。
於是,蹲下身子輕聲問道:“怎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