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看輕一個宇智波失去重要之人的決心。
這確實是用來轉移妊婦所受傷害的秘術,但也意味著,倘若這傷害來自所孕育的生命,那麼為了母體的安全,也會被用來強行終止妊娠。畢竟對於身處戰爭之中的部族,一個柔弱、毫無自保能力的新生命,遠沒有他們的母親來得重要。
“多多保重,止水。”告彆時她這樣說道。
他溫柔看著她,隻言片語中透露些許隱晦的真相:“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小岱。”
小岱笑了笑,不明所以的點點頭:“我知道。”
那麼你又知道些什麼呢?
你已經拒絕我,遠離我,似有所感的畏懼我。不再嘗試去了解我,接納我,珍愛我。
被蒙蔽著,懷著宇智波的孩子,向彆人露出我所渴求的笑。
而真正的我,陰暗,偏執,無饜,被宇智波的本性支配著,卻還偽裝成溫柔的樣子向你笑。
好可惜。
偏偏命運的浪潮一次又一次將你推向這樣的我。
卡卡西不再屬意止水主持暗部的工作,紕漏就這樣發生在他與大和交接工作的間隙。
局勢突變,這一年的冬天,六代目因此遇襲。
止水凝視著忍犬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中,轉身走入了山洞之中。
濕冷的岩洞裡燃著一小堆火,見到來人是他,小岱鬆了口氣,疲憊地放下了手中的苦無。“帕克去找醫生了,”她急促喘息著,“多虧你上次留下的術。”
差一點他又要失去她。
驟然提前發作的生產讓小岱無暇去想止水為什麼會這樣及時出現,也無暇去想臨時安排的駐地為什麼會有醫師待命。宮縮的疼痛似乎沒有儘頭,止水握緊了她汗涔涔的手指,溫聲安慰她:“不要怕,小岱。你不會有事的。”
之前在她腹部畫下的術式圖案在此時顯現出來,止水這過於篤定的態度讓她隱隱覺察到不安。
“這也是我的孩子,止水。”她像意識到什麼,艱難的轉向止水:“不要傷害他。”
他看起來不置可否。
“止水,”她小聲懇求著,淺藍色的眼蓄滿了眼淚:“不要傷害他。”
明明之前要傷害他的人是你啊,小岱。
想要舍棄這孩子,現在又這樣珍惜著。止水在心中無聲地歎息,最終做出了自己的承諾:“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傷害這孩子。”
原來生命的降生要經曆這麼痛苦的過程。
“是個男孩兒。”還沒來得及看這孩子一眼,在她強撐著精神陷入昏睡之前,隻聽到止水這樣告訴她。
雪粒撲在窗上,發出劈啪的細響。
房間內的爐火燒得很旺。
距離生產已經過去幾天的光景。原本照顧她的醫師,也因她狀態的好轉,漸漸來得少了些。
老舊的木製地板一路發出吱呀的悶響,小岱循著記憶中哭聲傳來的方向,耐心找尋著新生兒所在的房間。
嬰兒的眼睛緊闔著,麵容雪白,在柔軟的搖籃裡睡得香甜。
小岱忍不住笑了起來,伸出手去摸他稚嫩的臉。她扶著搖籃俯下身,看清了那微微顫抖著的眼睫,是與她和卡卡西都截然不同的、鴉羽般的烏黑。
小岱臉上的笑淡了下去,手指慢慢撥開嬰兒頭上那頂小而軟的絨線帽,看到了稀疏卻同樣烏黑的胎發。她有些不敢相信似的伸出手輕輕碰了碰那帶著細軟弧度的卷發。大概是她顫抖的手指太過冰冷,熟睡著的嬰兒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睜開烏黑的一雙眼,懵懵懂懂看向了她。
小岱慢慢站直了身。
止水的腳步停在她身後,撿起搖籃裡的絨線帽仔細戴回嬰孩頭上,俯身熟練地抱起了孩子。像是沒看到小岱此刻的神情一般。
“我想好了一個名字。你若是不喜歡,也可以再重新取一個。”
他抱著懷裡的孩子坐了下來,取出忍具袋裡的通靈卷軸,小心地握住了繈褓裡伸出的小小的拳頭。
幼嫩的指尖被苦無刺破,嬰兒在他懷裡放聲大哭了起來。止水將血均勻塗抹開,在卷軸上按下了結契的手印。
小岱像是終於艱難接受了眼前荒謬的場景,臉上的神色逐漸從怔愣轉為絕望。她幾乎是強忍著眼眶裡的模糊熱意轉向他:“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哭鬨的嬰兒在止水的溫聲安慰下逐漸停住了啼哭,一大一小兩雙相似的眼睛一同看向她,是她最熟悉不過的宇智波的眼睛。
小岱盈滿眼眶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這次止水沒有再及時為她擦去眼淚,隻看了一眼便微微低下頭,將臉貼在嬰兒稚嫩的臉龐,用帶著些惋惜的聲音輕輕說道:“好可惜。沒有遺傳到你的眼睛的顏色。”